南台一进里间,只见姜辛在榻上悠闲地吃茶,问“大伯母”,他搁下茶碗笑道:“替我打点上山西的东西去了。你坐,我这回去,少不得要嘱咐你两句。”

“大伯有什么吩咐?”

“你大哥还不见回来,我怕他赶不上,所以只好把事情交代你。九月间是周大人的生日,你和你大哥商议商议,看看备一份像样的礼给周家送去,不怕花钱,面子上一定要两家都好看。”

南台手扶在膝盖上点头,“大伯放心。”

姜辛和蔼地笑了笑,又端起茶呷了一口,“我听说这一向你和小二爷在问五丫头的事,到底问出结果没有?”

南台缄默中攥紧了膝上的料子,渐渐又放松五指,笑着摇头,“就知道五妹妹不像是失足坠井,像是自己跳到井里去的。”

“有这回事?”她是自杀,这是阖家心照不宣的事,姜辛脸上表现出应当的惊讶后,渐渐转成一种恰如其分的无奈,“是我这个爹当得不好,女儿心里有过不去的事,我竟一点也说不上话。”

“大伯不要自责”

话音未断,给卧房里的声音截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自责你这个爹没当好,还是怨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好?”

那卢氏在里头听南台的口气,他们像是还未查到那样深,只是查到丽华是自杀,于是心头的石头落下来,气却涌了点上来,人从卧房里走出来,“当初丽华和李家的婚事,你松了口的,她想不开寻短见,这会又全赖我?”

那两人皆暗暗攒眉,不过谁也没多说什么。姜辛噔地搁下茶碗,好像她不可理喻,懒得和她说,起身道:“我外头还有事。”

南台便将前因后果都归咎给卢氏,对她心灰意冷,趁机起来告辞,“我送大伯出去。”

那姜辛出了家门,还不大放心,又转去周府问那周大人。周大人只道时修虽问过他两回,都被他给搪塞了过去,也没问出什么确切的结果,叫他只管放心到山西去开他的冶铁场。

姜辛想着,还是往山西去的事要紧,尽管有点放心不下,也只好把家里的事先撂下,横竖有周大人在衙门替姜家周旋着。何况他儿子姜俞生,也是生意场上混了许多年的人,难道还会怕个愣头青?这一盘算,仍照日子筹备往山西去的。

第49章 有点怀疑她。

赶在姜辛启程前日,那姜俞生可算是归家来了,听说从南京捎了不少东西来,大晌午就在卢氏房中分派。时修正要向卢氏辞行,便趁机走来卢氏房中碰碰这位姜大爷的面。

原来这姜俞生和姜潮平不一样,是个高个头,说肥不似肥说壮不似壮的身材,四肢粗犷,嘴唇微突,怎么看都像个杀猪宰羊的屠夫,那身蟹壳青的奢华缎子裹在他身上,乍一瞧像是哪里偷来的,和他这人的气度极不合宜,颜色也衬得他更腌臜了。

屋里人多,趁着乱哄哄的工夫,时修特地走在西屏后头,不屑地说:“您常说我邋遢,瞧瞧,这才叫个邋遢呢,您瞧他那手,一块白一块黑的,像是哪里才掏了粪没洗手!”

他这话不假,姜俞生惯来是这样,脸上的肤色也不大均匀,常像是没洗脸一般,脖子上的皮肤比脸还要黑,怀疑搓得下斤把泥。西屏想笑,硬是挺住没笑,暗暗瞪了他一眼。

那姜俞生和大奶奶鸾喜坐在一处也是十分不登对,鸾喜像是他穷人乍富后买回来的美娇娘。她笑着不看他,只把一双眼睛跟着卢氏转。

卢氏先高兴了一阵,叫于妈妈领着丫头将姜俞生捎回来的东西都分派去各屋,欢喜定后,缓缓走去榻上,转脸嗔怪起来,“你儿子病了,迟迟不见好,恐怕是你当爹的不在家的缘故。这下好了,你一回来,什么小鬼都得散了,他的身子自然就能好起来了。”

姜俞生乍地面色紧张,“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