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头,以为是个叫花子睡在那里,久看他一动不动的,我上前一摸脉,活是活着,只是气若游丝,命有险情,我就和几个弟子将他带回了寺里,请大夫给他医治。据那诊治的大夫说,他当时身上多处骨折,有条腿还折了,都是给人打的,我那时就想,他莫不是在哪里闯了不小的祸。可出家人慈悲为怀,我既然遇见他,就是缘分,总不能再把他丢回大街上。后来他好了,没有去处,我想事已至此,就许他留在寺里了。”
时修点着头,“他是几时开始到姜家去走动的?”
“这”那老方丈仰着头回想,“我记得是三年前,从前姜家也常到寺里来进香,不过我们去得少。三年前姜家五小姐过世,传闻府里头常闹鬼,姜家二奶奶提议请和尚常去念经做法事,就去得勤了些,一个月总要去一二回。”
自从时修到泰兴,就听说玉哥病了,他们又走得勤了些,一月里大概要去个五六回。此刻回想起来,先时住在姜家,是常见有和尚在姜家进出走动,原来那净空和鸾喜是前缘难断,借机私会,只怕连玉哥的病也有些蹊跷。
“那这月初三,净空可有去过姜家?”
老方丈想了一会,连连点头,“去过,初三那日姜家来了个人,说是他们家小公子又闹起头疼来了,请净空去诵经驱邪,是下晌的事了。净空走了没多久,我听看门的人说,又有人来催问过,我心里还犯嘀咕,他们家小公子前些日子才好了,怎么忽然又犯了急症。”
“来催问的人又是谁?”
老方丈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听门上的人说是个妇人,想必是姜家的丫头,在门上问过就走了。”
“再敢问老方丈,净空法师在仪真县的事,您可知道些?”
老方丈摇摇头,“不清楚,只听他说起家中贫寒,他好像是在哪户人家做些下人,我想他身上那伤,是不是就是偷了人家什么东西给人打的?不过我看他自从到了章怀寺,人倒老实,从没做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潜心修行,比人都认真,所以他从前的事,我也不大去计较。”
时修见问不到更多,便起身致谢告辞,一再嘱咐不要将今日问话之事透漏给旁人知道,那老方丈看出是要紧的大事,哪里敢说,连声答应着。
这厢出了方丈,臧志和忙走上来,“怎么样大人,问到什么没有?”
时修并他顺着石阶而下,一面吩咐,“你往仪真县快跑一趟,去姜大奶奶娘家打听一个叫邹岚的人,我想他从前大概是在他们家做下人。速去速回,不要耽搁。”
“邹岚是谁?”
“邹岚就是净空。”
说话间,走到偏殿前来,正赶上里头散了晚课,和尚们纷纷走出来。时修先还认不得,此刻却一下在人群最尾看见一张有些眼熟的面孔,想必就是那净空,实在相貌不俗,他一定在姜家哪里碰见过他,所以脑子里还有一两分印象。
此刻那净空一条胳膊里抱着好些经书,因为不便,便把另一只手上的持珠戴在腕上,也来抱着。行动间,他也看见了时修,虽然脸上有些惊诧,却没有慌乱。
也不知是不是时修看错了,短促的慌乱之后,竟在他眼睛里看见一片凄怆的平静。待要细看时,他已随人群走下石阶,那翩翩的僧袍消失在远山的夕阳里了。
第64章 二奶奶,你胆子真大。
黄昏欲断,那凌霄花却活了一些,像盆里的死灰复燃,稀稀疏疏的火光,是劫后余生,是且待来日。南台噙着点笑意仰面看着那点点橙红的花,脑子里想的是头一回在这里见到西屏的情景。
“姜三爷。”
扭脸一瞧,却是一脸戏谑的时修。
红药听见声音,忙从厨房里走出来,“二爷回来了。”向后一瞅,有些失望地问:“臧班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