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里却不露分毫:“打算?你却是说说,为师该作何打算?”
周宣不见齐云天神色,只道是恩师肯听他一言,咽了口唾沫,沉声道:“恩师身份地位尊贵,声名在外,无人不服,可是张师叔如今甫一回山,斗败涂宣,丹成一品,掀起的风浪不可谓不大。如今深夜来造访恩师后,又转道去宁师叔处,只怕所谋极深。”
齐云天支着下巴,听着这番话若有所思,声音遥遥地传出去:“你张师叔能所谋什么?”
“弟子思来想去,距离门中大比不过三载,张师叔眼下所谋,当是那十大弟子之位。张师叔若登上十大弟子之位,想必会是恩师的一大助力。但凡事有利便有弊,张师叔如今在门中虽有名望,却无人脉,但若成为十大弟子,便不可同日而语。他日,若张师叔可一呼百应,只怕……只怕会对恩师地位有损啊。”
周宣这话说得恳切,想是早有腹稿,不过这些话,纵使他现在不来说,他日也有的是人来嚼舌根。齐云天听着,依旧不露喜怒:“那你以为当如何?”
听得恩师如此说,周宣心中一喜,迅速接口:“恩师高居十大弟子首座之位已三百年有余,弟子不才,愿在此番大比中迎难而上替恩师分忧。”
“你倒是乖觉。”齐云天似赞许一笑。
得了这般评价,殿外的周宣立刻振奋了精神,觉得自己此番有望,刚要俯首再说几句不服恩师厚望的话,一滴水忽地从殿内飞出,穿云破雾,弹到了他的额间,带来一股刺痛骨髓的寒意,整个人几乎当场冻僵在原地。
“自作聪明。”齐云天的声音传出天一殿,不见如何威严愠怒,轻描淡写间却压得人几乎无法喘息,“挑拨是非,妄议师长,在涟逍岛好生思过,无事不得外出。”
周宣僵硬之下无法叩首,慌乱焦急中到底挤出了几句分辩:“恩师!弟子并无他意,只是为恩师着想啊!弟子不过是一个记名弟子……”
“记名弟子。”齐云天略微重复了一遍,淡淡的话语轻飘飘地压下,让周宣根本无法抬头,“你是觉得,做我玄水真宫门下的记名弟子,委屈了是吗?”
“不不,弟子不敢!恩师明鉴啊!弟子,弟子无论如何也不敢……”周宣惶然间不知如何是好,饶是他一贯机敏,面对齐云天这三言两语,竟也找不到说辞。他如何就忘了,自己这恩师虽然深居简出,但门中之事无不在掌控中,自己一时错了主意,弄巧成拙,实在是愚不可及。
他不知所措间,一抹青色的影子来到他的眼前。
齐云天无声地走出天一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里既无责备也无恼怒,却偏偏看得人心底发凉。周宣嗫嚅着嘴唇,伏低身子。
“你道你张师叔来,是为了十大弟子之位,那又如何?诋毁师长,此为错一;十大弟子,能者居之,你若有那才能胆识,大可与之一战。你受教于我门下,不思进取,反而妄自菲薄,此为错二;至于错三……”齐云天平静开口,却叫周宣无地自容,“你道为师身份尊贵,地位尊崇,然而为师与你们一样,都不过是溟沧弟子,他日大劫,若山门有需,一样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像这般言辞,以后莫要再提。”
周宣见他没有盛怒重则之意,心中对恩师的敬畏更深,亦不敢再多嘴多舌,连连称是。
“你啊。”齐云天一拂袖,示意他退下,“回去好生静心吧,三年之后大比,你要做的功课可不少。”
周宣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齐云天独立在云水间,衣袍飞扬,人却始终是静的。
他想起周宣方才言辞中那一句“惊才绝艳”,似想到了什么,觉得好笑,又觉得唏嘘。
“惊才绝艳……呵,这天地九州,修真问道,最不缺的,便是惊才绝艳之辈。”青衣修士仰起头,望着一片晴空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