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回来了。”镜灵赶忙恭恭敬敬地迎了上来,朝他见礼,上前两步后,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又赶忙将头埋了下去。
张衍倒并不曾在意这些,飞遁上了修行的竹楼。他在榻上坐下,支着额头望着窗外一池碧波烟水,神色平淡,一颗心却难得地静不下来。想他此生倒并非没有与人洞房花烛过,只是那等婚事委实叫人不齿,且他同周幼楚并不曾有过夫妻之实,自然做不得数。他原以为踏上修玄一途后,此生大约也不会沾染什么风月之事,却不料竟还会与人春风一度……且这春风一度的对象还是堂堂三代辈大师兄,内定的掌门继承人。
哪怕他素来道心坚定,不骄不躁,此刻也觉得自己当真是艺高人胆大。
想到齐云天,张衍忽地放缓了神色,似乎那双端庄静谧的眼睛近在咫尺。他从很久以前起,就觉得齐云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与在别处不同。从前只觉得那目光像是波澜不惊的水,如今才明白,那水中也是能开出花来的。
原来是因为齐云天喜欢他。
张衍自远处收回目光,忽间榻上的枕边还倒扣着一本札记,不觉伸手拿了过来正是齐云天现在在这里休养时看的那一本。
他随手翻了几页,却不过是一本枯燥得紧的道经,毫无意趣可言,自己还曾在不少地方毫不客气地批注了书上的错处,也不知自己这位大师兄如何能看得那么专注。忆起齐云天那时将书翻过一页,垂眼浅笑的模样,他又来回翻了翻,总觉得漏过了什么。
将那些字句一行行看罢,终是要在百思不得其解间合上札记时,张衍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那片字迹张扬的红批上。
手指揩拭过那些早就干却的墨迹,一颗心忽地就这么静了下来。
原来齐云天看的是这个。
张衍看着自己信手写下的批注,因是漫不经心之举,也不会如何工整细腻,潦草处自己都难以分辨。而齐云天却肯一字一句认真看过。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那颗心就已经在那里了,是他到得太迟,明白得太晚。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否在他误会齐云天与宁冲玄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在不经意间错过了许多?
只是过往如何,总归只是过往,来日方长,以后他自然不会再让那个人的心意落空。
想到此处,张衍便觉得更心满意足了一些,从袖囊中取出那份齐云天赠与他的化丹之药。自己先前还在奇怪,齐云天门下俱已成丹,如何会再多此一举……他抬手抚过那八角玉匣,到底忍不住微微笑了。
“是替我准备的,何不直说?”他低声自顾自地笑道。
“……老爷。”
他正出神,镜灵却捧着一套道衣显身,多少带了些战战兢兢的意味。
张衍转头瞧着他那副诚惶诚恐的神色,只觉得奇怪,随口问询了一句:“何事?”
镜灵扭捏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提醒:“老爷……您那腰带,可要换过?”
“……”张衍不动声色地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腰间系的确实是一截苍青色丝绦,上面绣着云水纹路。他确定自己醒来穿戴时当是不曾出差错的,那就只能是后来……天一殿内光线昏暗,一瞬间混淆了倒也在情理之中。
算不算色令智昏他不知道,但总归还是有些意乱情迷。
张衍心中自嘲,但也不觉得哪里错了。若非是齐云天,换做旁人,谁又能迷得了他的眼,乱得了他的心?
“放下吧。”他面上仍是淡淡的,显然不以为意。
镜灵这才松了口气,放下衣物,信誓旦旦地保证:“老爷放心,小的绝对没有认出那是那位齐真人的腰带!”
“……”张衍沉默地支着额头。
“老爷!小的是老爷祭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