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虽不知齐云天所为何事,但仍是与他一并飞遁入内,径直往主府的天一殿去了。

天一殿还是他印象里那般晦暗,这晦暗他在齐云天的记忆里已见过许多次,空旷,冷寂,病入膏肓。

齐云天仿佛也觉得这样的昏暗不宜待客,袖袍一拂,抖落几颗明珠在中央圆池,于是这偌大的殿宇才终于被照亮些许。“张师弟稍坐片刻,”齐云天挥袖拂出坐榻,弹指一道清光飞出大殿,“我去命人将东西取来。”

“却不知是何物?”张衍不觉一笑,与他一起落座。

“我记得先前师弟曾提起刘师侄如今已是外出寻药,这才记起我这里正好有一套现成的化丹之药。”齐云天垂眼笑了笑,“我门下弟子如今皆已成丹,倒用不上这些,你拿去却是正好,也算有个周全准备。”

张衍倒不意自己先前随口一提,齐云天却如此上心,当下一拱手:“那便谢过师兄了。”

“恩师,恩师要的东西弟子已取来了。”外面传来清脆的女声,自是齐梦娇无误。

齐云天扬手一道气机牵引于她:“进来吧。”

齐梦娇捧着个八角玉匣入内那玉匣上还摆着一个巴掌大的玉壶她缓步上前一一见了礼:“恩师,张师叔。”她将玉匣连着玉壶搁置在坐榻间的小桌上,向着齐云天道,“方才正好宁师叔来过,言是来替孙真人送酒的,只是还有下一处要去,便匆匆走了。于是弟子一并给恩师拿了过来。”

齐云天点了点头:“为师知晓了,你且去吧。”

张衍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壶酒,随即又觉得目光未免锐利了些,于是转而看向那八角玉匣:“这便是师兄所说的化丹之药吗?”

“师弟不妨一观。”

张衍打量着那玉匣八面皆有一个玉扣,于是随手拉开了一面,但见其中一团清光模糊,似包裹着什么,笼统一探,竟是一份极上乘的甲子四候水。他曾外出寻药二十余载,自然知道此物乃是内三药中最难寻觅的一药。不消说,其他几个小屉里装的,必也是极稀罕的药材。这么一套,却不知齐云天原来是要备下给谁用的?

齐云天倒并未留心他看过来的目光,只是拿起那壶酒看了看,略微苦笑:“孙真人有心了,只是我久不饮酒,师弟不妨陪我喝上一杯,也算不辜负孙真人一番好意了。”

张衍本觉他不必勉强,但想想又觉得不过一杯,也无伤大雅,今夜风景正好,人也正好,能喝上一杯,当然是好的。

那厢齐云天摆了酒具,正要斟酒,张衍顺势从他手中拿过玉壶:“不敢劳烦大师兄,还是我来吧。”

他各自倒了小半杯,摇了摇玉壶,发现竟也不剩多少,于是将剩下那一点倒在了自己杯中,口中笑道:“师弟贪杯,还请师兄莫怪。”

齐云天反而笑了,这样光线黯淡的时候,他眉宇间的许多情绪就像吹不散的雾气,总是让人难以捉摸。张衍端起酒盏,与他一敬,清冽的酒水入喉,是一种甘醇又不失辛辣的滋味,留在口中的余韵淡而悠长。

“孙师叔酿的酒,滋味总是不尽相同。”齐云天放下空了的酒盏,轻咳一声。

“孙真人精于此道,这酒倒确实是难得的佳酿。”张衍饮罢这一杯酒,只觉得神清气爽,算了算时辰,便收起八角玉匣,起身告辞,“大师兄有伤在身,我便不多扰了。”

冰凉的酒水虽然已经饮下,喉中却还残留着那种火辣。齐云天听得张衍告辞,当下自然依礼起身相送。然而起身的那一刻,一股从未有过的酸软瞬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他一个踉跄毫无防备地就要栽倒在地,又被一只有力的手牢牢扶住。

“大师兄?”张衍的声音时远时近,只觉得恍惚,“大师兄?”

齐云天死死地拽着衣襟,只觉得有一种近乎可怕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