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衍忽然间听见了海浪奔涌翻腾的澎湃之声,像是潮水一瞬间铺天盖地而来。

他先是一怔,随即陡然醒悟过来,看向那个坐在榻前神色有些空茫的青年。齐云天仍是端然矜持地坐着,仿佛只是一时失神。然而那些山呼海啸出卖了他此刻的心绪,玄水真宫附近的汪洋大海全都与他神识相牵,此刻失控的潮水,俱是因为一颗濒临崩溃的心。

“大……齐师侄!”张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却被齐云天猛地甩开。

一直得体有礼的青年从未有像现在这样失态的时候,他几乎是狼狈起身,殿外雷霆之声隆隆作响,凶狠的风声呼啸于天一殿内,刮得他一身青衣凌乱。

张衍自他的眼中看见了深深的戒备与忌惮。

“你……”齐云天直直地望着他,但随即仿佛被刺痛了目光一般别过脸,抬手搭在眼前,整个人似陷入深深的矛盾与疲倦中。

张衍没有想到自己一声暗含了法力的道音竟会惹来对方如此反应,知道自己到底还是心急了,逼迫得太紧,反而弄巧成拙。他试着带了些安抚的意味去触碰那个人的指尖,然而北冥真水发疯似地拥簇而来,将他们彻底隔开。

齐云天茫然而固执地摇头,最后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下高台,卷着漫天北冥真水失魂落魄地逃离这片殿宇。

张衍心知这次绝不能放任他这么逃避,立时起身去追。

殿外不知何时已是暴雨滂沱,甫一自檐下本出便被淋了个彻底,寒意透到了骨子里。玄水真宫上方的天空全然是昏黑的,阴云中隐约有雪亮的电光。抬眼望去,满目俱被洗成了苍青色,一时间竟辨不清齐云天去了哪里。

奔跑仿佛是一种本能,尽管身体在雨中已经冰凉得近乎僵硬,却仍然怀揣着逃离的念头。

浑浑噩噩间,耳畔仿佛有琴瑟声婉转轻弹,那声音奇迹般地教人安心,于是忍不住去寻找追逐。

原来是那样的不安,所以才会如此渴望能够安心。

可是这不安从何而来呢?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呢?

“你小子发什么疯?”

齐云天猝不及防撞在一片拦路的气机上,被震得踉跄退后一步,跌倒的前一刻,一柄拂尘轻轻稳住了他的身形。

“云天?何事如此匆忙?”恍惚间又有另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师祖……太师伯……

他仍有几分不敢确定,挣脱那扶持。大雨将眼前的光影遮蔽得一塌糊涂,连本该熟识的气机竟也不敢轻易相信。一重重焦虑与疑惑几乎要将人压垮,那股想要逃离的冲动竟是分毫未减,依旧让他戒备起周围的一切。

下一刻,眉心传来一点微不足道的刺痛,带走了他全部的意识。

雨突然停了,天空骤然放晴,一线天光破开云层,照亮四方。

张衍愣了愣,甩去一身水渍,刚迈出一步准备继续去寻齐云天,脚下却又忽地一顿。

晏长生不知是何时来的,身边是执着拂尘的秦掌门。想来也唯有他二人出手,才能镇得住方才那肆无忌惮的法雨。张衍看着他二人缓步比肩而行,没由来觉得这一刻四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弟子拜见掌门,恩师。”张衍镇定下来,沉着行礼。

晏长生以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眉宇间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他一挥手,示意他无需多礼,随即转头向着秦掌门道:“把人给他吧。”

张衍还未反应过来,一股波涛便将一个身影推到了他怀里。他本能地抱住,才发现齐云天仿佛已是睡着了,不复方才那样癫狂的神色。

“恩师,齐师侄这是……”

“中了我的梭,睡上半日便能醒。”晏长生一撩衣摆大大方方地在廊下坐了,向着他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