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真人的神色蓦地变了,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唯有秦掌门立于一片半明半暗的光影里,字字平静:“魔气从何而来?”
齐云天顿了顿,终是应答:“弟子不查,自渡真殿主处所染,初时只道身体乏溃乃是旧伤连累,待得了悟此间关联,为时已晚。”
“山门之中不乏与渡真殿主有往来者,为何他人统统无恙,独你沾染污秽?”
齐云天倏尔一静。
秦掌门显然已知其中关窍,并不勉强他作答,继续又道:“你既知自己早已身染魔气,为何不肯告知长辈,反要一意孤行,自作主张?”
“渡真殿主乃是山门栋梁之才,中流砥柱,来日前途不可限量,弟子道途已废,自当……”
“自当退位让贤,是吗?”秦掌门缓缓道。
齐云天伏身叩拜,答了声是。张衍跪在他身边,麻木不仁地看着这片阴沉灰蒙的光景,无言以对。
“你深知张衍在九洲声名太盛,树敌太多,生怕他修习魔藏之事败露,引来百口难辩之危,所以宁肯自己一言不发,也要千方百计地将他护下。若非今日魔相现世,震动九洲,只怕你也不会将此事轻言一字,是吗?”秦掌门再问。
张衍闭上眼,听见齐云天又轻声答了一个“是”。
“你对他着实是思虑周全。”秦掌门言语中听不出多少起伏,也并不如何评价,“你说你曾求得祖师伟力相助,但伟力加身必有因果还报,你又是以何换得这等生生不息之力?”
“承蒙祖师遗泽不弃,肯允弟子以一己之身为筹。”齐云天与他一样平静,“弟子既得借灵穴伟力,受山门之大恩,自当散尽道行化于四海,以襄助溟沧人劫之需。弟子无能,如今已无再战之力,唯愿以此身拖延一二,待得一线机缘降下,溟沧顺天时应地利而开劫,成就万载未有之举。”
“云天!”孟真人的眼眶已是红了,声音哑得厉害。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了吗?”秦掌门只看着远处,问得简单。
齐云天仍旧称是。
“既如此,这‘先天一气符’便由你自行处置吧。你身是上极殿副殿主,执掌溟沧诸事多年,对山门法规了如指掌。该如何论罪,又该如何明正典刑……你自决便是。”
一道金光落至齐云天面前,张衍陡然从漫长地麻木中惊醒,想要伸手抢夺,却徒劳无功。
先天一气符乃是由大能祭炼的定契之物,一旦落誓于其上,因果立成,再不可改,直至誓约圆满,或立契之人神形俱灭,再不存于世。
他第一次如此疯狂地想要做些什么,做些什么都好,可他什么都做不到。张衍眼睁睁地看着齐云天在符书上安定地写下自己的罪过,每一句都端正到无可挑剔,彰显一派之威。
“……不思谦贤而谄佞,欲巧言令色,为残刻之举,险祸九洲。故锁其功行,囚于小寒界千载,以思己过,方慰天下同道拳拳之心……”
第638章
【张齐】秋水共长天【638】
先天一气符化作金光一分为二,一道打入齐云天体内,一道飞出殿外,晓谕同道。张衍转头看向哑了声音的孟真人,第一次从对方身上看出一种身心俱疲的老态龙钟,然而写下论罪之言的始作俑者神色自始至终却殊无变化。
良久之后,秦掌门冷静的话语回荡在殿中,齐云天被那些仿佛轻描淡写的句子压得抬不起头,只能伏身叩首。张衍有些出神地听着,听着那些薄而锋利的斥责一句又一句割过,在不知名的某处留下累累伤痕,然后周围开始渗透出血色,模糊了视野,唯有齐云天的身影犹自可辨。
“云天,你告诉老师,这个位置……当真教你这么累么?”孟真人的身影只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