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真人还是莫做困兽之斗。”乔正道极是和蔼地好言相劝,“须知多行不义必自毙,一切自有因果相报。”
“因果……”齐云天轻声重复了一遍,弯了弯唇角,不置可否,只抬头望向殿外,神色忽有几分冷硬,唯独目光依旧空茫,“若当真有因果报应,自有天意将齐某收了去,还轮不到尔等出手。”
他的话语在殿中荡开,下一刻,众人俱是听到了某种雷电叱咤之声由远及近,像是有一片云浪如海潮压来。
耀目的星河在晦暗的极天中划出一片金光璀璨,拦住雪亮剑芒的去路。白衣剑修散去霜雪一般的剑意,驻足于漫天风雨中,却不曾回头。
“为什么!”周雍粗重地喘息着,低咳出一口血痰,狠狠看着那个太过凛然也太过冷漠的背影,忽然红了眼眶,“齐云天疯了你也跟着他胡来吗?背了那样的罪名,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把他往死路上逼!魔宗六派皆在,更勿论还有一个梁循义!你这个样子……”
他的话语断在中途,竟是哽咽了一下:“那是齐老弟啊!他九岁那年被晏真人领到我们面前,后来那么多年,我们一起无法无天胡作非为,都在一块儿……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周雍撑着额头,嘴唇颤抖得厉害,人也颤抖得厉害,似有千言万语却又难言一字,整个人都淹没在某种悲烈的情绪中:“他可以不用死的,上人只说了要取那张衍的性命,想借着这个由头声讨溟沧……他可以不用死的,我可以救他的!”
一直沉默无言的白衣剑修终于转身,与他在风雨如晦中四目相对。
“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还能救谁?”清辰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倏尔反问。
周雍猝不及防对上那双孤冷通彻的眼睛,先是一怔,而后蓦地睁大眼,仿佛如临大敌:“你,你……”
一行冷泪匆促而落,偌大的恐惧与卑怯在他心中炸开。他连连退后,不知所措地捂住左手拇指,试图藏起什么,而后才想起那枚白玉扳指早已失了效力,不知所踪。
你知道了……你知道了……
他惊惧地发现自己败得一塌糊涂,只能落荒而逃,带着原形毕露的狼狈。
茫茫雾气间雷电噼啪作响,当中走出的道人竟是少年模样。他手举一卷玉帛法旨,阔步入殿,一贯嬉笑无方的脸上却殊无笑意。
“‘气海浮天’!”魔宗席位上立时有人认出那也曾名动九洲的法相。
齐云天似早已料到这一切,一步步行至殿前,当即向着那华服少年郑重一礼:“孙师叔。”
孙真人深深看了一眼这名后生晚辈,最后向着殿中诸人扬声开口:“我派掌门真人传下法旨,着召齐副殿主回山门自陈,诸位,失陪了。”
第630章
【张齐】秋水共长天【630】
六百三十
“孙真人且慢。”谭定仙暗叫不好,立时发话,“眼下事情尚未明了,贵派此时将人带走,只怕有从中作梗,蓄意包庇之嫌。”
孙真人一眼扫过那张大伪似忠的脸:“‘尚未明了’?你们不是早已一口一个‘认罪伏诛’?齐云天乃是我溟沧派弟子,纵使真要认罪,也是向着溟沧历代祖师认罪;真要伏诛,也只能向着溟沧万载道统伏诛。”
他这一言气势迫人,谭定仙心知自己若此刻说上半个不字,这位长观洞天的主人便要立时在丕矢宫坛动起手来,当即只得退让,寄希望于魔宗六派。
“孙真人,”温青象心知玄门那几家小门小户已是断断指望不上,孙至言此时出现,便是意味着溟沧派已知晓此间变故,只是这一轮短兵相接,必要分出个胜负来,“贵派既已知晓齐真人的所作所为,何以还称其为‘齐副殿主’?难道不怕天下同道耻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