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秦真人一手指着那个抬头与自己对望的青年,指尖颤抖得厉害。戚掌门眼见不好,连忙起身相扶。周雍闭上眼,手握成拳死死抵着额头,一步步退后,远离了那片剑光与水浪。

“好,敢认就好。”梁循义端坐于席位上,安定地观望着这一幕,气定神闲,“齐真人总算还有几分胆魄,诸位可都听得分明?”

温青象于一旁笑了笑:“说来,还要亏得清辰真人慧眼如炬,发奸摘覆,今日方能澄清玉宇。”

“这便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史真人眼见胜负已分大局已定,终于放心开口,“齐真人,你说是也不是?”

齐云天淡淡瞥了他一眼:“齐某曾有幸得贵派寒孤真人指点斗法,本想来日再切磋一二,谁知其已是寿尽转生多年。如此说来,太昊派的‘道’,仿佛也不曾有多高。”

史真人脸色铁青,像是被狠狠掴了一巴掌,终是忍无可忍,索性向着谭定仙高声道:“谭掌门,补天阁乃是先贤大能当年未雨绸缪,为督守天地灵机所设,有主持玄灵两脉维稳道统之责。如今乱道妄为,图一己之私而翻覆天地的奸邪小人已经自己跳出来了,敢问该如何处置?”

谭定仙身形一颤,小心翼翼看向周雍无论那等魔物与齐云天是否有关,对方毕竟都是溟沧派大弟子,身份不俗,一身修为更是非同小可,只他一人,无论如何也不敢轻言“处置”二字。

周雍放下手时神色已然如常,他看向清辰子,忽然道:“我派上人之言只在张衍一人,既然此番乃是少清派将真相大白于天下,自当由少清派出面处置。”

谭定仙不觉一惊,正要开口,却暗中瞟见周雍掌心的淋漓血痕,顿觉此事非同小可,连忙缄默了下去。

白衣剑修收拢剑光,转身谁也不曾理睬:“我一早有言,此番前来并不代表少清。言尽于此,旁事尔等自决便是。”

说罢,他径直剑遁而起,扬长离去,凌厉的剑气碎裂砖石,在殿中留下一道深邃裂口。

众人噤若寒蝉,只敢在心中腹诽这位少清剑修的桀骜蛮横雷厉风行,谁知转眼又是一道璀璨星芒竞逐而出,玉霄派席位上,已不见周雍的身影。

“年轻人,到底还是沉不住气。”梁循义一眼扫过那空了的席位,似笑非笑间目光却是遥遥地落在齐云天身上。眼下少清玉霄两派俱已无人坐镇,玄门已无人可拦阻魔宗六派之势,“齐真人,既已认罪,那便伏诛吧。”

秦真人甩开戚掌门搀扶自己的手,振袖拦于齐云天面前,怒目以视对面那个道貌岸然的老人:“我看谁敢!”

她本是气血亏虚之人,因当年门中诸事一再折损心气,深居简出,许久不曾有过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强撑到此刻,又兼怒急攻心,已有几分力乏难支。戚掌门哪里敢让她继续这般逞勇斗狠,赶紧稳住秦真人摇摇欲坠的身形,扶她到平都教席位坐下。

眼见仅剩的阻碍也不足为虑,梁循义看向那失了最后一重靠山的青衣修士,正与那端静无波的目光撞上。

“敢问梁掌门,齐某所认何罪,何以伏诛?”齐云天淡淡道,“我身是溟沧派下一任执掌,就凭诸位,只怕还无权论处。”

“直到此刻还如此课嘴撩牙,不愧是孤身自十六派斗剑杀出来的英雄好汉。”梁循义也不再与他浪费口舌,“只是今非昔比,齐云天,你以为你还有山门相护吗?溟沧若还留你这等色仁行违之人在位,天下同道弃之。”

齐云天眸色极是深邃,殿中珠光落入其中也照不亮更多情绪。他仿佛专注地听着梁循义的讥讽,神色自始至终都不曾变过,良久之后,忽然漫不经心地一笑。

他站起身来,魔宗诸人连带着南华、太昊、元阳三派的洞天真人也俱是起身,审慎而忌惮地观望着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