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人见他得了自己的命令竟还跪地不起,落子的手稍微一停。
“弟子不敢。”周雍轻声道,“只是弟子自知此去必是有去无回,所以有个不情之请。”
“说。”
周雍咬了咬牙,提起一口气,小心而郑重地发问:“弟子既是经上人之手所造,又得上人一缕精血点化,如此出世造化之恩,不知弟子可否能……可否能称呼您一声‘父亲’?”
灵崖上人头也不回,甚至懒得再多看他一眼:“你不过是我炼出的一件器物,还敢与我妄称父子?”
周雍静了静,旋即笑了一下:“是弟子冒犯了。弟子只是看着人人都有父母,有时心中难免有些羡慕,不过弟子毕竟不是人,没有也不打紧。”
他说罢,稳稳地站起身来,向着灵崖上人又是一拜,转身退下。
“走吧,幼楚妹妹。”
经过暗处那个女子身边时,周雍脚步稍顿,将沉睡的偶人唤醒。
第五百九十一章
五百九十一
东华南地,成江下流,一道悠悠江河横过石滩沙屿,残云疏雨间清澜微起,水中花色隐约。更远的地方,山色极暗,矗矗地立在那里,仿佛鬼影。
因有“清景暗地”之术傍身,这一路只需遮蔽身形,不必刻意收敛法力,不过一日,齐云天与张衍便已是抵达地脉变动的淮江流域。他二人于极天之上观望过此地的行山走水,并不急于落定。
张衍阖眼静感四方,清鸿玄剑铮然鸣动,向着下方某处钉去,而后捞回一缕极淡的剑气。他伸手捻过,倒还能分辨一二:“是《云霄千夺剑经》的剑气,看来确实就是这里了。”
齐云天微微点头,转而看向滔滔江水:“此地虽距离定界针极远,此江却与成江一脉相连,若是地脉变化引动了水中变化,定界针之事只怕便藏不了太久了。”
张衍借那残留的剑气试图推演一二此地先前的异变,然而剑气已淡,所得尽是一片混沌:“可要我下去一探究竟?”
“临行前孙师叔曾与你我细说过,宁师弟监察地脉,素来是以上千缕剑气入得地下,探得浑元地障的位置即止,如此,虽不入地障之下,却可观地脉走势,灵机兴衰。当日宁师弟在以往偏离地脉一寸的位置落剑,却已探得地脉所在,便知此事蹊跷,这才放出更多剑气查探。”齐云天注目于淮江,眉头微皱,“《云霄千夺剑经》的剑气是何等锋锐,竟都被地下那股篡改地脉的无名之力挡下……你我虽有清景暗地之术在身,在摸清对方底细前,也不可贸然出手。”
“还有一事,我来时也一直在想。”张衍若有所思,“如长观洞天所言,伤得宁师兄的乃是一股极为精粹的勃然法力,如此说来,这法力背后之人,必也已经知晓有人刺探地脉。”
齐云天当先踏着云浪自极天往下行去:“不错。只是那等能挪移地脉的大法力一旦放出,且不说要收回不易,想来幕后之人也不会甘心前功尽弃。”
张衍随之跟上:“只怕对方还会心存侥幸,只道是一寸变化,未必能被察觉端倪。也亏得你先一步想到地脉可能生变,请得宁师兄查探此事。”
“大劫之前累得宁师弟负伤,是我的过失。此番还要亏得宁师弟行事沉着细致,你我方能有前来一探的余地。”齐云天青衣舒缓,落于大浪奔涌的江面上,伸手向着虚空中轻轻一握。
天地间雨水休止,张衍抬眼望去,但见整条江河表面虽看似还在流淌不止,嫣红的花瓣也在随波逐流,而底下江水却已是被齐云天这漫不经心地一握牢牢控住。
齐云天目光微垂,北冥真水环绕周身,掀起无形气浪。他将全部心神灌注于水中,竭力分辨着其中的每一缕灵机。淮江所经不少宗门,其中灵机混杂纠缠,极难拆解,想来对方也正是考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