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真殿内殿之中,张衍将最后一坛涵渊重水从自家洞天挪移而出,虽已是提前撑开法相稳住宫室,却还是震得殿中摇晃片刻。
齐云天于一旁的桌案前翻看着一份长可拖地的卷宗,头也不抬,身后自有真水法相铺显,替他镇住四方。这几载间,张衍对外告了闭关,他也将上极殿的事务挪到了这边一并处置,便如还在览冥海界时习惯的那般。
“除却祭炼神水禁光耗去的那千坛,剩下的便都在此处了。”张衍随手清点一二,拎起那卷宗的末端,在齐云天身边坐下,“掌门有言在先,说此物我可自行处置。可惜我不修水法,要强行彻底驾驭此物,只怕少不得要花去百年功夫,倒不如你拿去磨练功行,当能助力不少……你看这个做什么?”他看了眼那卷宗内容,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的乃是这几年溟沧弟子外出历练所挣的功德。
齐云天还在专注于那些蝇头小楷,只握了握他的手腕:“我虽修北冥真水,但要拿捏这等天地奇物也不比你容易多少。你若有意,倒不如试着将这涵渊重水汇到一处,入水修行,淬炼道体。”
张衍一手撑着侧脸,与他一并看着这卷宗:“倒是个可取之法。”说至此,他忽地笑了笑,“大师兄不如与我一道?”
齐云天本是随口应着,随即才意识到方才对方说了些什么,手上动作一顿,轻咳一声。
张衍揶揄道:“入水同修又非是第一次,大师兄怎还是这般……”
“渡真殿主。”齐云天只得收了卷宗,以目光示意他非礼勿言。
张衍见好就收,替他将卷宗另一端卷起:“看出些什么?”
齐云天握着卷宗的手微微一紧,眼中忽有一丝清锐的锋芒乍现:“周雍出关了。”
“……”张衍皱起眉,拿过那份卷宗重新展开,一目十行仔细看罢,也没寻得一丝一毫与玉霄相关的蛛丝马迹,“何以见得?”
“你不曾执掌功德院,自然不晓得此间关窍。”齐云天指过卷宗上几行记载,“东华洲十大玄门,虽从不限制弟子往来,但彼此之间自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譬如这斩杀妖物,积攒功德之举,我溟沧毗邻北冥洲,多数时候便只管北地安稳,弟子辈纵使有意再往别处除妖,那些妖物也早被就近的门派分了去,自然寻之无物。”
张衍循着此言再次审度过卷宗,不觉恍然:“我溟沧在北,玉霄主南,本该是井水不犯河水,从前也极少见有溟沧弟子在南地除妖,可这几年来倒是多了不少,只怕是玉霄有意收束门下弟子养精蓄锐所致。”
“周如英行事张狂,断不会突然转了性子,有此一举。”齐云天支着额头,微微阖眼,“但若是周雍……此事必不简单。”
第五百七十四章
五百七十四
玉霄派,玄冥宫。
周雍披着一件金丝织绣的墨色法袍懒洋洋地卧于榻上,将手中几页书信随意翻过,忽地一笑:“齐小弟好快的动作,不愧是他。”
周贤扬谨慎地迟疑片刻,这才敢低声发问:“大师兄是说,溟沧派已是留意到我们的举动?这……这从何说起?”
冷淡的珠光透过玉盏照得满室生辉,周雍眯起眼,目光中蕴着无人能懂的笑意:“我暗地里收束门中弟子不过三载,齐小弟便已是发现有异,想来试探一二了。”他将书信随手洒出,自有一团星云托着那几页薄笺送到周贤扬面前,“看看吧。”
周贤扬连忙双手接了,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反倒更是茫然:“自三年前大师兄下令,以逐星崖为界,约束门中弟子,便时常有其他门派弟子逾界来此诛妖。溟沧派虽是北地,但偶尔手伸的长了一些也在所难免。大师兄如何能定论,是那齐云天……”
周雍轻笑出声,扬手招来旁边玉案上一本谱册,信手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