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议事根本与己无关。

这副态度倒让周雍愈发摸不着底。他心中忐忑了一下,旋即意识到若再这般走神,才当真是落入了齐云天的圈套那厮请得清辰子到场,哪里是为了助长溟沧声势,分明是要自己投鼠忌器。

思及此,周雍看向对面一派淡然的张衍,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陷入长考。

张衍此人的斗法之名他自是听说过的,连那凶人都败于他手,足见狠厉。自己对其手段知晓不多,贸然对上,实属下策。更何况此人携四位洞天真人同来,有哪里会让他讨得单打独斗的机会?

那厢谭定仙正将灵机不定一事推究到东海与东胜洲两地,口口声声道这两处多出了四名洞天真人,实乃祸害。这自然也是拐着弯儿指责溟沧一门过分拔擢洞天,不曾顾念同道间的情分。

“除此四人,天下灵机,当可定也。”谭定仙冠冕堂皇胡扯一通后,为自己做了个小结。溟沧派如今得成洞天一十三人,虽是做得过火,但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打杀多余之辈,只得从别处下手,杀鸡儆猴。

“得,他这是把咱俩都骂进去了。”沈柏霜与张衍低笑了一句。

谭定仙将多余之数定在四人,便是意有所指。而若说溟沧最后得成洞天的四人,他与张衍倒恰在此列。

张衍笑了笑:“仗着玉霄派坐镇,狐假虎威罢了。”

“如今观之,补天阁与玉霄派确已绑至一处,却不知别派如何?”韩真人一把年纪,实在难同这些年轻人说笑,只冷沉地观望殿中诸人,严阵以待。他虽出身世家,早年更是与张衍有不少龃龉,但说到底那些都是门中内事,更兼多年多去,秦掌门有意维稳,旧事都无需再提,大劫当前,收拾外敌,才是头等要紧之事。

“太昊、南华两派,已不可取。”彭真人正襟危坐,小心地判断。

孙真人摸了摸鼻尖,靠着椅背懒懒笑道:“是敌是友,稍后定契之时一看便知。”

诸派定契议会乃是何等肃穆之事,溟沧派这边如此明目张胆地窃窃私语,自然很有几分不将补天阁放在眼里的意思。谭定仙瞧着,心中又恼又恨,却也无可奈何,他若有张衍那般狠厉神通,再有十数个洞天修为的同门,也不至于如今依附玉霄派当牛做马。

玉陵真人于一旁看出了他的尴尬,到底还是出言解围:“此番出来已久,谭掌门既已定计,若无异议,就此定契如何?”

谭定仙长舒一口气,赶忙道:“自不敢耽误诸派同道。”

说着,他招来定契玄榜,其上自有一道道灵光化作符契,落入在座诸派为首的洞天真人掌中。

张衍接了那一纸契书,却不曾马上展开。

“补天阁邀同道定契之事古来有之。昔年二代掌门陈洛周接掌溟沧之时,门中正值内忧外患,不可再竖强敌,别派看准时机,提出定契一事相挟,于是其只能亲往,签下此约。而后,三代掌门与四代掌门,为不堕溟沧声望,对着定约一事,亦是从之。但四代掌门签此契书折返门中后,亦是有言,补天阁不过尖团草线,以缚鳌之力妄存擒龙之心,不配相谋。于是再往后,补天阁每每论及定契一事,溟沧便再无有掌门出面,只以另外两殿殿主代劳。只是以我之见,这般手段到底怀柔了些。”

齐云天的话语犹在耳边,张衍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契书上的封禁,似笑非笑。

“如今我溟沧既要行万古唯有之事,这一纸空文,不要也罢。”

走神之间,殿中已有数道灵光飞回玄榜之上,那是魔宗六派已于契书上署名用印。张衍心中一哂,目光与对面的清辰子一错而过。

后者眉宇间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签下契书的动作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