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佩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这一刻的同门相残,退后一步,扬手间一把素白的纸伞升至高处撑开,代替关瀛岳溃散的法力将雨幕重新隔绝。

青年狼狈而不顾仪态地哭着,颤抖的法剑还带着最后的迟疑,但周佩知道,他这一剑必定会落下。事到如今,这个年轻人已经无法再反抗她提出的任何请求,现在的泪水,不过是内心残留的怯懦。

“师姐,我,我……”关瀛岳拭去多余的泪水,深深喘息一口气,身形摇晃了一下,“你放心,我可以做到的。”

周佩走近他,拢住他握剑的手,稍微使力:“很快的,只要一瞬间。”

关瀛岳用力点头,紧咬住嘴唇,抬起握剑的手就要挥下,却忽地意识到什么,猛地回身:“谁!”

他的话语未落,一道青光疾驰而来,如飒沓流星,将他手中的水剑击溃。

关瀛岳被震得退后几步,神色大变,旋即反应过来,一把揽住周佩,将她护在身后。

然而这个举动实在太过徒劳,周围的雨水早已起了变化,像是一匹匹漆黑的猛兽扑咬而来,狰狞愤怒。浪潮眨眼间淹没了整座山头,将险峰化作孤岛,雷云中似有龙吟声震彻天地。

周佩亦是一惊,眸中精光一掠,抬手一点高处的纸伞。

素白的伞面落下薄纱般的光芒将他二人护入其中,对抗着四面八方的水浪。

“秋云春梦伞,果然来头不小。”

沧海横流间,有话语淡然响起。来者衣纹如流水,人也如流水,然而伴着他的出现,那些放肆喧嚣的浪潮便陡然一寂,向着两侧分开,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恩……”关瀛岳脸色苍白,望着来人,然而一声惊呼还未出口,便只觉背后遭了一记重击,整个人陡然栽倒在地。

齐云天立于原处,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婉然微笑的白衣女子,眉头微动。

周佩捻去指尖光华,掩唇微微一笑,从容且泰然地向着齐云天敛衽一礼:“骊山派弟子周佩,拜见齐真人。”

“骊山派么?”齐云天看了眼那拦住了一天北冥真水的白纸伞,微微一哂,“寻常骊山派弟子,又岂会有这玉霄派所炼的真器?”

“齐真人果然见识广博,竟也知晓此物。”周佩笑意妩媚,全然不见一贯的端静哀柔,她分明妆容未改,眉目间却生出艳色,“有这秋云春梦伞在,只怕您的北冥真水也奈何不得我。”

齐云天凝然不动:“此物原是周雍所持,昔年也见过几次。他倒是舍得。”

周佩的身形立于伞下,在这样凛然的暴雨中仿佛弱风扶柳,但她却始终笑得烟视媚行:“您是雍真人的挚友,雍真人一早便说过,对上您,万不可失礼,雕心鹰爪亦不为过,何况区区法宝真器。”

“如此说来,溟沧这些年来诸多波澜,想必不少都是你的手笔了。”齐云天神容平静地注目于她,“若非我以此信试探瀛岳,倒还想不到你竟有如此野心。”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有齐真人珠玉在前,妾身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一点班门弄斧的小伎俩罢了。”周佩迎上那没有情绪的目光,眼中似有火苗跳动,“真人动辄便是倾覆一门一族,杀伐果毅,岂是妾身一个小小女子可以比拟?”

齐云天无需动作,北冥真水早已蜂拥而起,将那秋云春梦伞围在其中:“既有自知之明,又何必负隅顽抗?”

周佩却毫不慌乱,反而嗤笑出声:“负隅顽抗?齐真人怕是想得差了,眼下该是您考虑一下是否该与妾身做一笔交易才是。”

“哦?”齐云天的神色冷淡。

周佩俯下身,抓着关瀛岳的发顶,将他整个人拎起来些许,爱惜而讥讽地抚摸过那张年轻的脸:“齐真人莫忘了,您仅存的两个弟子,可都还在我手里。虽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