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圆池边,用赤裸的双脚踩着水,大红的裙摆逶迤出艳丽的褶皱,与那乌黑笔直长发汇到一处,最后一路垂落入水。

“迩来天地客,问道终须行。飘然两处别,一别至如今。愿裁九州春,补君芳菲尽。愿摘青天月,照君一江……咦?”歌声的主人似觉察到了有外人到此,中断了那几乎称不上调子的哼唱,受惊一般钻入圆池中。

关瀛岳还来不及看清,那大红的身影就不见了踪影。

天一殿内重归一片死寂,如果不是圆池的水面尚有波澜,几乎要教他以为刚才只是一时烟花。

恩师旧日的殿宇里,怎么会有女孩子?

他引着明珠小心上前两步,在水池边跪下身,低头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却只看见了自己摇曳的倒影。刚才那究竟是什么?

关瀛岳心中有些惊忧,起身环顾了一圈四面。这座殿宇的规制比之天枢殿自是差了些许,却有种莫名的空洞与苍凉,每一块砖石,每一根立柱,都在无声倾诉着某些悠远的隐伤。不知为何,这座大殿里仿佛积压了太多难以言表的情绪,那些悲喜聚沙成海,哪怕人已不再,也在此地留下过疤痕。

这里……或者他的恩师,当年究竟经历过什么?

这样的念头在他心中久久徘徊,难以散去,但关瀛岳旋即便忆起自己此番前来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当即收了心神,循着明珠照亮,步上高台。

“大师兄想要我张衍惟命是从,大可不必用这种手段。”

有某种模糊的声音从他身边插肩而过,惊得关瀛岳险些跌坐在地。他转过头去,什么也不曾得见。原来只是一段过去的影子,被岁月消磨了太久,听不清,也看不分明,只依稀感到盛怒与失望。

他深吸一口气,稍微定神,沿着台阶继续登往高处。

“你说得对,我确实是有所图谋。”

另一个声音静静响起,一样的模棱两可,却是不一样的镇定。或者说,是某种压抑的伤情。

关瀛岳无从分辨这些支离破碎的影子究竟是何人,心中却隐隐不安起来。这里是齐云天曾经的殿宇,能留下遗影的还能有谁?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仿佛是在不经意间撞破了某些不该被知晓的秘密,但他并不能就此调头离开,他还没有拿到他需要的东西。

是的,他需要的东西。

这个念头让他振作起来,不再理会任何异样,来到高台上的法榻前,搜寻起齐云天的旧物。他的时间不多,虽然破除禁制只用了不到一日,但接下来他还需要数日尝试才能将其恢复如初,不露端倪。

法榻前的案几上摆放着笔墨,一旁是几卷誊抄工整的道经。关瀛岳略翻了翻,那一字一句工整端正,俱是齐云天的笔迹。他从不知道齐云天也有抄写经文的闲情逸致,在他的印象里,自家恩师身边永远是忙不完的俗务与琐屑。

他放下那些纸页,再次审度过桌案上这些寻常之物。不行,这些都不行。

于是他转而看向旁边的法榻哪怕是一件饰物也好,只要能被证明是齐云天所有……

关瀛岳抚上榻前折叠整齐的法袍与上面的玉冠玉饰,微微皱眉,仍是作罢。

他闭上眼,自己的法力在天一殿中渺小得几乎微不足道,根本无法借由道术探查,只能自己绕着法榻四面搜寻。齐云天毕竟曾独居于此数百载,总该有不少外物留下才是。

他沉思片刻,终于想起什么,转头看向那片水面重归寂静的圆池。

是了,他的恩师在《玄泽真妙上洞功》上已臻化境,若要说布下什么禁制封存旧物,最有可能的便是以水为媒。

关瀛岳悄然踱步下高台,重新接近那片水池。明珠高悬,只照出他映在水中肃然的一张脸,他屏着呼吸,将身形愈发放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