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说,想必是有主意了。”孟至德将茶盏放下。
齐云天减了炉火,盖上壶盖意在压一压茶香:“上明院的龚长老,寿元最高,资历也老,老师以为如何?”
孟至德阖上眼思量片刻,道了一声“善。”
齐云天垂下目光重新凝视着面前那一炉茶,忽地有风刮来,亭外水瀑滂沱间似有一阵飞雪飘扬而过。他信手一拈,摊开掌心,才发现是几瓣素白梨花。这本不是什么稀罕物什,他怔怔看着,却有些出神。
明明只是几片碎花,落在手中,却总让人想起一场镜花水月中的灼人温度,宛如那个落在掌心的吻。
他倏尔收敛了神思,不愿再想下去,抬手将那些许梨花喂入炉火。指尖被小火烧灼而过,那感觉也不过尔尔。
第五章
一方四角都缀着鎏金云纹的请柬上,中央“品丹法会”四个字丰厚雍容,遒劲灵逸,又颇有几分绵里藏针。
张衍漫不经心地拈着请柬一角,目光里似有些讥讽的冷意。世家的用意他如何不知,明面上是以溟沧之名举办品丹之事,实则不过是想借他的丹品来做文章罢了。坏了他的名声不过是其一,恐怕更重要的,还是想以此给师徒一脉一个下马威。
自二十年前得掌门之助破四象斩神阵起,他便与师徒一脉彻底绑在了一起。虽不至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到底关系紧密。
“恩师,那两个老厌物走了,不过听他们话语,似是还有后手。”
这厢刘雁依才替他将那两个上明院的长老逐出昭幽天池世家的请柬甫到不久,便有两个师徒门下仗着身份前来,意在阻止他前往品丹大会,还口口声声说,是奉了一位师兄之命前来传话。
“此事你不必多管,为师自有计较,且下去吧。”张衍挥手屏退了弟子,虽是笑着,眼中却始终带了些冷沉之意。
师徒门下,上明院,还是奉一位师兄之命……
张衍振衣起身,往正府走去,行至半道,忽地顿了脚步,望向远处一片青绿那片竹林蓊郁苍翠,当初他不过栽种了一节竹枝,一晃二十多年过去,竟也成了这般气候。他静静地瞩目许久,拈着请柬的手指略微收紧了一些。上明院管在孟真人之手,而孟真人素来是个不管事的,他们口中莫不敬畏的师兄,也就只有那一位了。
只是那人又如何要阻他前去参加品丹大会?个中缘由,张衍思量起来,仍有些猜不透。
他并不太喜欢这种无法把握的感觉,然而齐云天的行事,很多时候确实让他捉摸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张衍稍微皱起眉头。旁人只道这次品丹大会贸然前去会丢了颜面,却不知他此一去,是志在必得。齐云天想像指画其他师徒门下一样指画他,当真好笑。
他望着那片竹林的目光依旧深远,抿着唇,眼中教人看不出情绪。
张衍想起那夜在鸾鸣矶上的仓促相见,齐云天替他毁掉了暗害涂宣的证据,却一言不发,径直离去。此举委实难以理解,恐怕这位大师兄还有什么长远打算,故而按捺不发,只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可笑他张衍岂会受人摆布?
品丹大会那日,张衍早知事情不会只是两个上明院长老相阻那么简单,但在见到来人中有一个任名遥时,仍是在心中一哂。
他约摸知晓,任名遥此人也曾得齐云天赏识,对方口中所谓的“受一位师兄所托”,想必确是齐云天无误。张衍觉得没由来有些厌烦,瞧着挡路的任名遥,与和他一并前来的叫不出名字的路人,没有耐心与他们纠缠下去。
与其说是不耐这两人不知天高地厚,倒不如说是……他眉头动了动,拂袖震出一道气机,对面二人便已惊得连连后退。
宁冲玄恰在此时来了。
张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