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在水镜前一拂,看了眼周宣垂头丧气离开的背影。他眼下需得配合齐云天那一出猜忌生疑以致反目的戏码,哪怕是有天大的事情求上门来,他也只能袖手旁观。
齐云天闭关前的打算究竟是什么,其实张衍也不曾彻底明晰。他这位大师兄久居高位,端方持重后自有一番大谋不谋的手腕,从不行无把握之事,敢于在此时闭关,那定然已是安排好了后手。
如今看来,周宣虽被他派去试探平都教丹玉一事,却也未曾明了此局的布置。齐云天就是这样,永远不会将全部的秘密都交付出去,如此才能确保真正能掌控全局的唯有他自己一人。
张衍支着额头揣摩片刻,依稀咀嚼出一些门道。
按齐云天所说,自他得成洞天回得山门,便屡屡有惹人生疑的事端扑来,意图从中挑唆。那些事情若非是齐云天事后一桩桩一件件与他说了个分明,自己甚至都无从得知,更勿论辩解。诚如齐云天所言,算计之人太了解他的疑,也太了解他的忌,这才能做到诸事都一针见血,杀人诛心。
若说对方唯一不曾算到的……他稍微阖眼,轻声一笑。
人心百态,各有爱恨,谁又真能算计得面面俱到?
玉霄派周雍……张衍默默思索着这个名字,却实在难以想象对方究竟是何人物。齐云天说过,他与周雍并上少清那清辰子少时便已熟识,齐云天自然是个面上好相与的,但少清那位,印象里却实在是个目下无尘的性子,不曾想竟也会与此人走到一处。他就着自齐云天与周崇举口中听来的描述,试探着以法力推演,最后也不过得了个极为模糊的轮廓,好似一团混沌。
至于关瀛岳之事,张衍长考良久,仍不大能确定这与齐云天之局究竟有几分关系。
倘若关瀛岳此举乃是得了齐云天授意,自己自然不该从旁作梗,坏了自家大师兄满盘谋算;但若那小子真是一时脑热被美色迷了心窍,不及时敲打一番的话,只怕日后定要惹出许多是非。
“周佩……”张衍捻着手指,低念出那个名字,微微皱眉,“周佩。”
他心头忽地一凛,敲了敲一旁的桌案,将景游唤来:“去子宏唤来,有事需他替我往骊山派走一趟。”
周宣未能请得动张衍,一路上心中万般思绪起落,无奈之余亦有几分无力。
直到他折返玄水真宫,于云间遥望这片巍巍殿宇,忆起齐梦娇的诸般话语,心中才忽地存了几分坚决之意。
是了,就算渡真殿那一位不肯出手相助,自己也需得周全恩师的颜面。为今之计,只有在齐云天出关之前,先将关瀛岳禁足于玄水真宫,不与那周佩相见……他祭出玄水真宫掌宫法印,深吸一口气,就要以法力催动,谁知铺展开来的禁制竟是捉了个空。
那臭小子又去了何处?
神垒陆洲的伽仪峰因灵机空寒而四季常雨,一年到头几乎从未有晴朗的日子。此地虽也是一方福地,但素来罕有人迹。人人皆知,此处乃是那名自骊山派而来,未嫁便已丧夫的女子的洞府,避嫌也好,避晦也罢,都不会轻易涉足此处。
关瀛岳甫一在峰头落定便被大雨淋了个通透,但他既不以外物遮挡雨幕,也不曾以法力避水御寒,就这么跌跌撞撞来到洞府禁制前:“周师姐。”
禁制上的符文幽光流转,无有回应。关瀛岳抹去脸上雨水,将手按上那无形的屏障,又唤了一声:“师姐,是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洞府内仿佛无人,始终不曾传来半点答复。
关瀛岳呛了口雨水,咳嗽两声后固执道:“师姐,让我见你一面可好?我……咳,咳咳……”他说得太急,寒气刺得肺腑生疼,连声音都是哑的,“我是背着师兄逃出来的,有些话无论如何我也想当面告诉你!若我现在不说,只怕很快就要没有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