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漫不经心地便要将这一页翻过,却发现自己那段批注后,不知何时竟多了四个字为伴

“与君共勉。”

那四个字带着说不尽的轻狂,藏不住的情深,是往事浮沉后,毫无防备被触动的情肠。

手札“啪”的一声掉落在地,齐云天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背靠着书架,像是被抽去全身力气一般坐倒在地,再如何强忍,还是猛地落下泪来。那一刻他听见了岁月的风雷声轰然在耳边作响,那么不可一世,那么不容反抗,呼啸而来。

他千方百计地想要想前奔跑,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可是他还是被那些过去追上了。他输了。

青年紧咬着牙关,任凭血气溢满口中,紧捂着嘴无声痛哭。

像是一颗心被生生拽离了麻木,于是千千万万的情绪排山倒海压来,教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一个字也吐露不得,只能跪倒在地,死死抠着砖石之间的缝隙。

他输了,他被命运打败了。原来那些爱恨在波澜不惊里从没有一日被忘怀过,也从没有一日被放下过,他疯狂地,拼命地挣扎着,拍打着,也无法撼动这囚笼半分。困在笼子里的鸟是要死在笼子里的,他的一生,都要被困死在这片红粉成灰的无望里,眼睁睁看着命运斩落,带走他爱过的少年,带走他一度的希冀。

他曾经那样深刻地思念过一个人,一双在风雨里将他稳稳接住的臂膀,然后懂得何为欢喜,何为期盼,何为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他从那个人的眼睛里看见了一叶孤舟,然后便看见了千帆过尽,他可以为之跋山涉水,赴汤蹈火,可以为之奉上余生。

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一切都已面目全非,他什么也不剩,什么也没有。

整个人仿佛在发抖,他想要抱紧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温暖不了自己。他反反复复地告诫自己,不可以软弱,不可以失态;不可以恨,也不可以爱。都不可以,这些都不可以。

那些过往怎么会那么沉?沉得要将人压垮。

他累极了,从没有这样疲倦过。

第四百一十一章 四百一十一

一开始眼前不过是星辰演化,聚而又散,乍分又合,无有来处,亦无去地。渐渐地,那些辰宿列张如烟如尘地逝去,于悄然无声中消弭,混沌的黑暗如潮水般淹没了过来,四面八方无天无地。

光线晦暗的大殿内,一名年轻的黑袍道人盘坐中央,十二尊擎天魔相环绕其周,被暗色的雾气笼罩,分不清面目,却依稀可辨狰狞之态。某种赤红的颜色自魔相上流淌而出,源源不断,蔓向中间那个身影,不断变换出诡异的纹案将其包围。

张衍于入定中依稀可感那魔相之力自虚空压来,绵绵不断,愈发汹涌,然而却始终寻不得突破之处。

自他假言闭关渡真殿,乘渡月飞筏到得至天之外参悟《明道参神契》已是十载有余。他虽早已以一具化身与魔相相合,又将魔躯分魂斩杀,入得五重境界,但对这魔相变化,仍算不得驾驭随心。

早在修习此法门时,他便依稀感悟到此法凶险,如今随着境界攀升,更感其中诡谲。他分明已是避免了那魔相直指己身,倾注魔性的可能,但冥冥之中,似仍有一分魔气尚存,以致不得彻底圆满。他试着推演一二,却不得其果,只觉那魔气似有还无,与自己将断不断,始终牵着一线。

他心知若不能彻底根除,眼下尚无大碍,但只怕于来日会有不妥,于是沉下心神,试图细细探寻。

然而神识却随着那一点飘渺的痕迹变得恍惚,变得无所适从,张衍依稀觉得,自己距离某种巨大的隐秘已是极近了,可最后一步却难以迈出,像是路途被凭空斩断,整个人都向着黑暗沉沉坠堕,一直要跌入有与无之间,生与死之界。

他本能地伸出手去,并无任何期许,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