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
酒过三巡,各自闲话一番,也算宾主尽欢。宁冲玄一贯作风秉正,子时一到便离去,待得彼此又论上几句门中趣事,抒了酒兴,关瀛岳也就顺理成章地恭送众人。张衍默不作声地瞧着,只觉这个年轻人虽天真耿直了些,却也不失稳重周全。
自己离山多年,对门中诸方势力已有几分陌生,今日一聚,倒正好一窥如今情势。
自太易洞天寿尽转生后,世家已是显而易见的没落,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依旧不可小觑。霍轩无疑是如今世家最大的指望,此人若能得成洞天,那昼空殿殿主一位当也是名正言顺。
张衍心中评估一二,转而步上云头,往渡真殿折返。
“渡真殿主留步。”
张衍闻声回头,竟是钟穆清。
“钟师兄。”张衍倒也不驳他面子,淡淡应下,“若要回转渡真殿,不妨一道。”
钟穆清笑道:“渡真殿主客气,今日乃是逢五的日子,我需得回转琳琅洞天向恩师问安。”
张衍听闻他主动提及“琳琅洞天”四字,便已大抵知晓他的来意:“钟师兄若有何话不妨直言,日后同处渡真殿,自当坦诚才是。”
钟穆清见他径直点破,神色略有些尴尬,但随即仍是退后一步,向着他郑重行了一礼:“渡真殿主明鉴。今夜并非有意叨扰,只是念及往日之事于殿主多有得罪之处,穆清心中惭疚,特来请罪。”
张衍看着那弯下去的脊梁,不觉默然其实他与钟穆清之间并未什么大到需要如此低头的龃龉,要说恩怨,那也是与琳琅洞天秦真人的恩怨。而眼下钟穆清的姿态已然表露得分明,是要自己替琳琅洞天担下那些前尘往事……以琳琅洞天的气性,又岂会来向自己低这个头?
张衍笑了笑:“钟师兄待秦真人,当真是用心。”
钟穆清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只是转眼便掩饰了过去:“为人弟子,对于恩师,自然是敬重的。”
他说得冠冕堂皇,张衍也不揭穿,只平静道:“既然诸事已了,只要不再生波折,同门之间便仍可一心。”
钟穆清目光一松,如释重负:“渡真殿主雅量高标,令人钦佩。”
张衍原想就此收了话头,忽地想起先前齐云天离席一事,倒觉得可以借钟穆清之口试探几分,于是漫不经心地望向远处,似随口道:“今夜大师兄邀我等一聚,想必也有这等意思,却不知被何事所扰,竟中途离席。”
“大师兄自百许年前入得上极殿主事后,赏罚分明,调度干练,门中上下无有不服,只是有些行事也着实高深莫测,教人难以揣度。”钟穆清笑道,“不过大师兄得掌门器重,料理门中俗务,日理万机,一时赶上要紧之事需得处置也是情理之中。”
“无怪乎大师兄看着似变了些。”张衍似是而非地一笑。
钟穆清目光闪烁了一下:“渡真殿主此言差矣。如今的大师兄,才是真正的大师兄。”
张衍转头看向他。
钟穆清打了个稽首:“渡真殿主今夜不曾为难,穆清心中感激,所以才如实相告。大师兄所处之位已非当年,渡真殿主虽与大师兄一贯亲厚,但也请留心,断不可轻易触碰上位者的忌讳,以免徒惹猜疑。”
他说完,再拜一礼,这便转身离去。
张衍静静地伫立在原处,忆起那双过于平静也过于寡淡的眼睛,低低一叹。
第三百九十章 三百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