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水真宫离了它原本的主人已经很久了,齐云天得成洞天以后,便几乎不再回到这座曾经久居的洞府。于是这片一度肃穆庄严的殿宇就这么无声无息沉寂了下去,台阶上的尘埃被逐雨虾擦拭得再干净,也像是蒙着一层灰。
周宣一路轻车驾熟往后殿行去,拐过一条回廊时忽地顿住脚步,中途折了方向:“你伤势未愈,怎么出来了?”
夜色下的庭院是一种暗沉的颜色,葳蕤的草木更显幽深。衣衫素净的女子抱着膝盖侧坐在廊下,闻声偏转过头:“睡不着,今日的事情总觉得有些蹊跷。”
“我已同恩师禀过了,恩师说他自有主张。”周宣在她身边坐下,递给她一盒丹丸,“这是恩师命我去丹鼎院取的定骨丹,方便你养伤。”
齐梦娇懒懒地笑了笑:“你收着吧,不过是点小伤,我用不上。”
周宣拿捏着盒子,一时间欲言又止,最后只低下头:“师姐。”
“嗯?”
“我拜在恩师门下虽不及你久,却也算是跟随多年。只是如今渐渐却觉得……”周宣声音压得极低,“却觉得反不知该怎么侍奉了。恩师自得成洞天后,行事便愈发高深莫测,在他老人家面前,仿佛每一句话都得反复琢磨,唯恐错了一字一词。”
齐梦娇默然片刻,不置可否:“你除了那密信的事,还同恩师说了什么?”
“恩师解了那珠子里的禁制,里面语涉大比,仿佛是门中有谁与外人勾结,意在十大弟子之位。”周宣搓了搓手,显然有些忐忑,“事情发生在三泊,于是我便如实同恩师说了如今昭幽天池的情形,还有你我今日听得的那番话。”
“你不过是实话实说,并无什么错处,若是蓄意隐瞒,才教恩师觉得疑心。”齐梦娇耐心道。
周宣有些迟疑:“但当年恩师与渡真殿主毕竟……交情甚笃,我这般禀告,可会教恩师觉得我是有意从旁挑拨?”
齐梦娇轻轻一叹:“恩师岂是辨不清是非之人?”
“其实今日,得见昭幽天池那般热闹非凡,我心中到底有些不安。”周宣沉默良久,才与身边的女子实话实说,“如今恩师已为上极殿副殿主,若是放任渡真殿坐大……听闻先前,还是世家主动保举张真人入主此位的。”
“伸手。”齐梦娇听罢,只淡淡地开口。
周宣一愣,将手伸到她面前摊开。
齐梦娇毫不客气地在他掌心拍了一下:“这样的话,以后不得再说了。不仅不可说,心中也断不能存有这样的念头。若教旁人听了,便会议论恩师如今身处高位却嫉贤妒能,没有容人之量;若教恩师听了……”
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沉重的叹息,握住了面前这只手:“岂不伤了恩师的心?”
周宣一时间有些讪讪。
“你莫看恩师如今这般样子,那是因为处在那个位置上,也只能是这个样子。你道是恩师高深莫测,可若他如今的心思轻易便被揣测了去,那就等同于溟沧的内事也被人一并瞧了出来。记着,我们能帮上恩师的终究有限,但张师叔不一样。”齐梦娇说得极缓,也极郑重,手上微微使力,似希望他牢牢谨记。
“师姐……”周宣忽地心里一沉,隐约明白了什么。
齐梦娇坦然对上他的目光,微微点头。
周宣一下子站了起来,神色是难得的仓皇:“怎么会?是不是这次的伤?我去找……”
“谁都不用去找。”齐梦娇镇定地微笑着,“这是我自己决定的。恩师如今身份特殊,身边容不得半点拖累,我蹉跎这许久,不仅帮不上什么忙,日后或许还反会授人以柄。所以,是时候了。”
“可……”
齐梦娇将手指竖起,比在唇边,示意他噤声:“暂时保密,如今恩师要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