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了……什么?

齐云天阖上眼,顺着这个问句细细思量,最后喃喃出声:“为师……为师仿佛是梦见了你,但又仿佛不是你,你说你要一个人去很危险的地方……”

摇晃的树影落在张衍的眼中,有那么一瞬间衬得他的目光有些深邃,但旋即他便平静如常地将一件长袍披上齐云天的肩头:“老师可是这几日抄默经文太累了?是弟子当日请命入四象斩神阵太过任性妄为了,反到教老师忧心至此。”

“你也知自己任性。”齐云天叹了口气,支着桌案起身,“你若出了事,为师……”

“弟子绝不再犯。”张衍顺手扶住了他,暗示着他可以靠着自己站稳。

齐云天并未留心他这些细小的动作,只眉头皱得更深:“说来也怪,为师收你为徒不过两载,有时想想倒不大能记起你拜师时是什么情形了。”

张衍笑了笑:“您之前闭关后,言是出了些岔子,一时心神不稳,许多事情便失了印象。”

齐云天想了想,仰头看着亭外一天冷月:“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没关系的。”张衍静静道,“弟子就在您的身边,您忘记的,弟子都会替您记着。您想要知道的,弟子也自当如实相告。”

“那日四象斩神阵,最后虽说是几名洞天真人借着大阵一角不稳,一举将其破除……但为师却依稀觉得,仿佛本不该是如此……”齐云天回过身,随手翻拣了一下桌案上自己信手而写的道经,翻过几页后,忽地见到底下似压了一页字迹凌乱的草稿。

他将那页白宣抽出,展开在眼前,轻声念出上面支离破碎的句子:“愿裁九州春,补君芳菲尽。愿摘青天月,照君,一江明……”

这是什么时候的句子?明明是自己的笔迹,可为什么自己对这些句子全然没有印象?

“老师?”张衍见他有些出神,不觉出声一唤。

“无事。”齐云天随手将那纸白宣搁回案上,“你且回去歇着吧。”

第三百五十章

屏退张衍之后,齐云天并未回转天一殿,反是步出三生竹林,走过碧水清潭上的浮桥,百无聊赖地漫步于玄水真宫的回廊间。今夜月色正好,他倒也不急着闭关修持。齐云天依稀觉得自己仿佛并不该有这么多的闲情逸致去消磨时光,可是抬眼望去,这四面安宁怡然的光景又只教一颗心生出惬意。

他模棱两可地记得,先前自己出关后,似对自己那好徒弟说了些疾言厉色的话,便惹得那孩子同他赌气,自请入四象斩神阵破阵。自己气归气,但终是舍不得门下这一根独苗,自老师处领命去西位镇守后,便索性借着那弥方旗动摇了阵角,入得阵中将人救回……后来,仿佛几位洞天真人也就趁此机会一举破阵,自那几个妖王手中夺回三泊之地。

破阵后的情形他其实已无太多印象,自己那时一意孤行地入阵,急着追寻张衍的下落,被阵中凶相所伤,待得醒来,便已是在玄水真宫了。

睁开眼时,偌大的天一殿一派空荡寥落,唯有张衍坐在自己榻前,却也不知守了多久。

齐云天揉了揉额角,扶着廊柱倚靠着阑干坐下,转头看向庭院中葳蕤茂盛的花草,却终是觉得不能轻易释怀。

好像……忘记了什么?

可是又会忘记什么呢?自己身是十大弟子首座,门中大小事务再繁琐,这些年也总能打理得有条不紊,并未遗漏顶点琐屑。

这么想着,困倦感随之袭来,他斜倚着玉栏忍不住低头阖眼,安稳睡去。

“百里真人,恭候多时了。”

张衍手执清灵香,玄衣翻飞立于一片灵潮中央,抬眼望向追踪至魔穴深处的百里青殷先前诸方交战一片混乱,算上自己,玄门于这北地魔穴共派出六名元婴三重境修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