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那心魔所说,此地一切是假,那张衍亦是。明知是假,你竟还要去救?
要去救他,当然要去救他,我……
一颗心全然乱了,齐云天意识到自己早已失了先前的胸有成竹与大局在握,他不该盲目地相信自己的预判,不该草率地以自己的认知去决定张衍的生死。他错了,全都错了,就算是假象,就算是幻境,难道自己就应该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死去吗?
他们之间已经失了缘分,如今,难道连最后的一点凭寄也要被剥夺吗?
不要死,不要死……
四象斩神阵虽一角缺失,但威力仍在,阵中无数凶相相继扑来,纵使北冥真水挡下大半,道体仍是难免有所毁伤。然而这些伤势实在不值一提,此时此刻他只想寻找到那个被大阵困顿其中的身影,带着那个人离开此地。
“张衍!”
秋水笛破开又一重壁障幸而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心魔演化,这洞天真人都奈何不得的大阵看似险象环生,但想来终究不及原本那边阴戾那个久违的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齐云天几乎愣住,猝不及防眼角一酸。
原来,原来是这样的舍不得……哪怕失望过,绝望过,也痛不欲生,失魂落魄过,他终究还是无法放下。
“……老师?”一声微弱的疑问碾过心头,齐云天张望四周,寻觅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那边么?他依稀分辨出某个剑气激荡的地方,北冥真水澎湃冲出,将道路拓开:“张衍!”
雪亮的剑光将撞来的水浪一分为二,年轻人漆黑的身影破水而出。齐云天与他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还未来得及做出更多反应,便被一把抱住。
“你疯了!这等凶阵岂可乱闯!。”他听见张衍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不是一贯的恭敬与温顺,而是近乎气急败坏的咆哮,“你”
张衍怒骂到一半,忽地住口,讪讪地松开手:“弟子失礼,还请老师见谅。此地凶险,老师岂可……”
齐云天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我以为,您不会想再见到弟子。”张衍似觉察到他的手在颤抖,刚才激烈的神色随之收敛,稍微转过头,低声开口。
“是我来晚了。”齐云天愣愣地看着那张惊讶与焦急兼而有之的脸,松了手,缓慢地抬手抚过他的发顶。原来不管是他的师弟也好,还是他的弟子也罢,这都是张衍,都是那个,教他此生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张衍。
是他的相濡以沫,是他的在劫难逃。
“呵呵,愚蠢啊……”
“大师兄!”
张衍又一次自睡梦中惊醒,伸出的手落空在中途。
那个梦境又来了这些年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梦见齐云天,梦见那个人一步步走远,走入混沌而阴森的黑暗中去。
修为至他如今境界,这般心神不宁是极罕见的,何况还是事关齐云天……然而齐云天如今闭关于上极殿参详洞天,当是一派无虞才是,自己如何会一次又一次地梦见这等不祥之相?
他深吸一口气,索性自榻上起身,命外间的景游去唤来昭幽天池的后辈弟子,自己今日得闲,正好考教一番他们的功课修行。
不多时,门下的后生晚辈除却闭关的几人,尽数聚集在外间云池之上。张衍执了卷道经步出,将他们一一唤至跟前提问。偶有弟子答得前言不搭后语,他也并不动怒,只耐心出言指点。他需得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如此方可淡去心中那层莫名的隐忧。
“恩师竟对这等生僻的经文还有钻研?”魏子宏在一旁听得张衍讲罢一篇晦涩道经,不觉一赞,“说来恩师洞府中仿佛也挂了不少抄录的道经。”
张衍不过一笑,正要随口将这话题带过,忽然间只觉千万里开外有灵机大变,生出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