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极目望去,所见唯有四象斩神阵的茫茫云雾,根本无从看见竹节岛山顶的情形。可是看见了又能如何?

闭关于天一殿的这些时日,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想,究竟该如何面对这个“张衍”毫无疑问,眼下自己是被困在一处贴合着他记忆而生的幻境里。但凡幻境,必有演化的本源。如今看来,这场幻境中,最为异样,与现实相差最远之人,莫过于张衍。这便是说,这场幻境的始作俑者,恰也是这个“张衍”无误。

然而,纵使知道了这一点,纵使明白这个赝品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他居然还是会缺乏亲自动手抹杀的决绝。

现在远离了那个人,远离了那过分温存的目光,静心沉思,他愈发郑重地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因一时的怅惘而被蛊惑。当年真正的张衍入四象斩神阵,非但不曾身死阵中,还斩杀了大妖桂从尧,以北冥天都剑重伤太师伯……而今这场幻境之中,身为他弟子的这个“张衍”既为此地演化之人,又怎么可能放任自己身死阵中?

齐云天定一定神,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禁制上。弥方旗虽为真器,但毕竟守御之用居多,难以用来破界。自己若要出手,只怕眼下还不是时候。

他抬手一抛,弥方旗高悬于顶,在他周身笼罩下一片禁光。齐云天于阵前盘膝而坐,将远方北冥真水所攫取的地煞灵机缓缓汇拢。虽然这片幻境之中自己还尚未修得元婴法身,但于水法的心得却分毫不差。三泊之地,七成以上皆溪湖潭渊,可用之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恰可作为积蓄灵机的媒介。

他养精蓄锐足有两日,待得第三日午时,最后十二道光华自远处被投入阵中的瞬间,心头涟漪忽起,似有所感。

齐云天睁开眼,抬手按上心口。从前张衍入阵,自己得以感应,乃是因为坐忘莲相牵;而现在坐忘莲早已同他的旧伤一并湮灭,又是什么在引动自己的神思?总不会,是因着那可笑而虚假的师徒情分?

他挥去多余的念头,借由四面水势清楚地感觉到四象斩神阵之内的变化已趋于极致,而相对的,面前阻拦自己的那道禁制法力也随之衰弱。

是时候了。

齐云天起身一揽,弥方旗乖觉入手,整片南荡泽以西的水域都已被他驯服,此刻铺天盖地而起,大浪滔天,齐齐压来。

“破!”

青衣修士脚下踩过拥簇而来的水浪,纵身而起凌驾于阵角之上,将这两日蕴聚的全部法力化作紫霄神雷一掌拍下。千千万万的雷霆积在一点爆开,爆发出惊天动地的震响,瞬间撕开了那层法力逐渐稀薄的屏障。尽管只有一线,也足够教他只身杀入。

那仙景法相就在眼前,齐云天一指划出十二股法力精纯的雷电劈去。

他本想以此试着破除那层伪装,却不料法相中竟有对等的雷霆之力迎上,将他的紫电青光全然接下。澎湃的法力向着四面八方激荡开来,雷声沉雄如龙吟。

紫霄神雷,自那法相中劈出的,竟是与自己同样的紫霄神雷!

竟真的是太师伯?不,不对……

雷电交击的那一刻,他清楚地感觉到对方深邃幽凉的法力,那绝非是太师伯是气息。

“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何不现身一见?”他用力握紧弥方旗,负手而立,向着那片云遮雾障沉声开口。

有低低的笑声在那仙景法相之后响起,却始终不见本尊:“我是谁?”笑声的主人带着是假还真的讥讽予以回应,“齐真人这话问得当真是好笑,我为你精心布置此处,你却不知我是谁。”

齐云天微微眯起眼。

“我就是你的心魔啊。”

法相如雾气般散去,露出一个阴晦的影子,却又看不清轮廓。

“心魔?”齐云天轻嗤一声,“如此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