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恰也在看着他。
许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即将奔赴阵角镇锁气机的时刻,他带着愧疚与哀恸,并没有足够的勇气回头。倘若那个时候回头,自己是否也能看见这样专注而温存的眼神,是否也能窥见那个骄傲的年轻人眼底为他而亮起的光?
那光真是灼热而耀眼,教一颗心都滚烫起来。
他明明可以不用赶赴这样的危局,他甚至可以不用死,但你为什么不肯对他直说呢?为什么连最后的庇佑都不愿给他?
那不是张衍,不是他。我不会被假象所欺骗。
真的不是他吗?这一切真的只是幻境吗?还是你自欺欺人的借口?
这一切都是假的,我很清楚。
为什么呢?为什么能这样确认?
因为我和那个人……并没有这样的缘分。
齐云天终是一笑,冷下心肠,收了目光,执着弥方旗向着西面而去。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三百四十七
因着早已知晓位主西方之人是何身份,是以齐云天在御水靠近时特地存了万分的谨慎与小心。他执着弥方旗徐徐落定在四象斩神阵以西的那片湖泊上,抬头警惕而存疑地打量着与自己仅一水之隔的袅袅法相。
自己来时便未曾遮掩北冥真水的行迹,何况那人又修《元辰感神洞灵经》,想必早已觉察有人携真器靠近此地,只是专注巩固阵法,不屑理会罢了。
齐云天手腕一翻,漆黑的令旗一瞬间张大铺开,在他身后伴着伏波玄清道衣迎风猎猎而舞。但他并没有将弥方旗钉入湖心抽取灵机地煞,反是擒住令旗踏水而行,一步步向着那片洞天法相靠去。曳过水面的青衣之后,湖泊水势汹涌而起,将供给大阵的灵机吸纳大半他竟没有如孟真人所言那般以真器扼住地煞,而是以自身北冥真水为引镇压。虽则不如动用真器来得万无一失,却免去了维持法力时不能移位的困顿。
其实在请命之前,他便隐隐有种预感,这片西方阵角藏匿着某种无法甄别的气息。自无端遁入这片幻境之后,他还是第一次从什么地方觉察到类似于破绽的端倪。
究竟什么被更改,什么又在重蹈覆辙?
随着距离地一点点接近,那种难以描述的法力带给人的感觉也愈发混沌。以至于他甚至心头生出一丝莫名的惊疑这一次四象斩神阵主持西位之人,当真是他的太师伯晏长生么?
若不是,那又会是谁?
心念急转间,脚下又踏出一步,却只见一道凛冽的光华疾驰而来,纵使被北冥真水飞快地拦下,额心仍是被这样迅疾的一击刺破出一点血红。
齐云天一愣。悬在自己眼前的是一枚光华流转的神梭,梭尖泛着锋利的冷光。
那是无声而傲慢的警告,警告他就此打住,不得上前。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他的去路,将他彻底隔绝在大阵之外。
齐云天抬手一把用力握住那枚元辰神梭,任凭它在自己掌中挣扎,却始终不肯放开半点。真是奇怪,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法器,为什么心中升起的感觉却依稀有些诡异?
想不透,无论如何,思绪也像是欠缺了一角。
在这样无从下手的时候,他不可避免地,还是想起了张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