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真人微微眯起眼,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在风中嗅到了血气。那不是错觉那个青衣楚楚的年轻人走入亭中,却并未行礼,他只是平静而端然地在他面前坐下,却像是将染血的刀架在了他的颈边。
“你果然来了。”颜真人却并不介意他的失礼,只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磔磔一笑,“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来的。”
“哦?”齐云天眉尖微动,抬眼与他对视。
颜真人却仿佛极是满意他这样冷定而锐利的目光,笑意更深,倾身向前,沙哑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振奋:“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什么吗?就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他看着青年苍白的脸,低低地冷笑起来,“从涌浪湖一别后,我就知道,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齐云天听着那些侮辱的字眼,神色不变,只还以不痛不痒的微笑:“是么?”
“当然。”颜真人重新坐直,唇角笑意意味深长,“你输了。其实从一开始,你就输了。”
“我输了吗?”齐云天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你难道没有输吗?”颜真人似乎很乐意欣赏这种垂死挣扎的姿态,“脚步虚浮,气机不成章法,当是心绪大乱的缘故。谁能让你狼狈成这个样子?嗯?也只有那张衍罢了。你的师祖利用你,你的老师抛弃你,现在你心爱的人也离开了你,这样的你,不是丧家之犬,又是什么?”
齐云天安静地待他说完后才道:“颜师叔的话真是教人云里雾里,何不说得明白一些?”
颜真人抚过衣袖上的竹纹,笑容亲切而衔着绝妙的讽刺:“当然可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哪怕输了,也总要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哪怕这是……白费功夫。”
“愿闻其详。”齐云天搭在膝头的手无比平静,目光也同样分毫不动。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颜真人眼中的神采远比他激烈,比起得意,他显然更想倾吐某种被岁月压抑的怨毒,“啊,是了,那就从你十六派斗剑后,活着回到溟沧开始说起吧。真是一个久远的开头对不对?这个世间许多事就是这样,种什么因,就会结什么果。
“你当年孤身赴十六派斗剑,人人都道你会身死人手,不曾想你不仅没有死,还与那清辰子战成平手,得了一半钧阳气,好不风光。若放任这样的你回到溟沧,同辈弟子又如何还有出头之日?那凶人破门而出后,世家第一个容不得的就是你,我与朱至星也一样不想看见你回来。可惜,你实在了得,竟然还是熬了过来,掌门老师甚至还许以你下任掌门之位……我早就说过,你这种人,与豺狼无异,若放任你将来得势,我等岂能高枕无忧?但是你太狡猾,也把自己全部的弱点藏得太好,太深,实在教人无从下手。
“世家没有一日不提心吊胆,然而他们已经失去了能除掉你的最好的机会。于是他们只有百般试探,小心筹谋,与你博弈斡旋,当然,在我看来那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争这一寸一厘的胜负得失根本没有意义。我也知道,你的目标绝对不仅仅是世家,你是个滴水不漏的人,要报复,自然也会算上我这一份。但我并不怕你,我承认你很厉害,但我坚信人总有软肋,在我找到你的软肋之前,在你有资格正面同洞天真人叫板之前,我只需要稳坐钓鱼台就足够了。
“当然,这些过程中,我少不了收服一些好用的棋子,比如说你的师弟任名遥。你实在太器重张衍了,以至于让那个孩子意识到继续留在正德洞天,自己只怕永无出头之日。于是我不过好言两句,再许以一些机缘,便得了他死心塌地地追随,还得以靠着他,监视玄水真宫的一举一动。
“然后我终于等到了。老实说,一开始我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你这样的人,会有什么男女之情。”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