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掌门微微一笑:“你话虽如此,心中当真是做此想吗?”
齐云天脊背僵硬了一瞬,随即平静地应下:“是。”
“是因为那张衍么?”
“……”那个名字令青年喉头哽咽了一下,“是。”
秦掌门又道:“你与他多年情谊,如何会沦落至此?”
“情谊……”青年轻声重复了一遍,最后摇头一笑,“不是的,只是弟子和他……没有缘分。”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像是想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个词语尖锐的一面,却还是被扎得生疼,“因为没有缘分,所以都是错的。”
“云天,”现任溟沧掌门拂尘轻摆,自高处打量着跪在面前的青年,眼中有岁月积沉下来的了然,他声音不大,却偏偏能压得人抬不起头,“你可还记得,上一次你这般长跪不起来求我成全,是所为何事?”
过分用力的手指骨节泛白,齐云天死死闭上眼,一言不发。
“我很好奇,”秦掌门声音放低,目光意味深长,“当年在上极殿外,口口声声说着对张衍有男女思慕之情,宁肯长跪受罚也求我无论如何也要饶他一命的人是你,而今数百年过去,跪在我面前,说着少不更事,平白消磨光阴以致一事无成,甘愿改过的人仍是你……云天啊云天,你可愿说说,这是为何?”
这样浅淡却又锋利的句子终是剥夺了手上最后一点力气,跪在地上的青年身形颤抖,似在努力压抑着身体里起伏的情绪,勉力开口:“师祖……”
“我不逼你,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秦掌门口吻忽然一转,“入灵穴修道,参详上法洞天,若得破境机缘,自然修成大道;但若道心迷失,不得正法……云天,你告诉我,若是不得,你便要随着那些汪洋灵机一并灰飞烟灭不成?”
此言一出,青年终是无话可说,一直维系的平静到底还是无以为继。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得厉害:“若真是如此,那便是弟子,自作孽,不可活……罢了。”
秦掌门闭了闭眼:“你可知,若是你师父听了你这番话,该是何等难过?”
齐云天紧咬着下唇,咽下喉中涌上的血气,最后低声开口:“多谢师祖思虑周全,提前支开老师。弟子不肖,无才无德,不值得师祖与老师这般殚精竭虑。”
“所以你就自暴自弃,浑然忘了三代辈大弟子的身份,浑然忘了自己门下的弟子,浑然忘了你应该肩负的责任。”秦掌门温和的话语之后是单刀直入的锋芒,仿佛一道道戒尺抽打在青年的脊骨上。
青年这一次终于抬起头来,眼中尽是血丝:“弟子从未忘记过,一日也不敢忘怀。可是弟子此生……无论能争的,不能争的,都竭力一争,争到最后,却反是一无所有……请师祖告诉弟子,是否这就是弟子机关算尽的代价?”
秦掌门对上他的眼睛,有种令人心惊的平静,话语背后像是藏着雪亮的刀:“我不知这些是否真的是你需要付出的代价,但我却知道,对你而言,有些该付出代价的人,还未曾偿还对等的代价。”
齐云天不觉一怔,目光中波澜忽起。
“我可以答应你入灵穴修行,但我想,你大约还有些没有做完的事。”秦掌门微微俯身,抚过他的发顶,“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从来不会让我们失望。”
齐云天久久地注视着面前的长辈,最后惘然地笑了笑:“是啊,弟子还有余事未了,还请师祖允许弟子将它们一一处置了,再入灵穴闭关。”
秦掌门微笑起来:“记住,有些路只能走一次,好好走。”
“是。”青年再一次俯身拜下,带着某种朦胧不清的平静,随即,他咬牙忍过所有的隐痛站起身来,“弟子告退。”
“云天。”秦掌门怀抱拂尘,望着他行至殿前的背影,忽然开口将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