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怅然若失。说不清是因为什么,但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反复提醒着他,若是这么做了,便会有什么永远地离开了。

张衍有些失神地看着掌心的血痕,半晌后终于若有所悟。

是了,那个人的百般温存与隐忍至今,都不过是因为有一朵坐忘莲留在他的体内,牵引他的神思,更做今后疗伤之用。待得到时候一切还清……

其实又如何能还得清呢?

他掩面自嘲一笑,任凭掌中剑气蚕食着血脉。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三百二十四

玄水真宫,地六泉。

已说不清沉溺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坠落到了深渊的何处。黑暗中总是有多余的声音此起彼伏,伴随着疼痛,提醒着他过往种种。那些声音且哭且笑,都是旧日的悲喜。它们你方唱罢我登场,折磨得人不死不休。

齐云天麻木而淡漠地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片暗无天日里,太过阴寒冰凉的湿气割剐着身体,压制着肩头不断愈合又开裂的旧伤。尽管已经止住了鲜血的流出,然而这一次的旧伤复发却来得比从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缠绵持久,伤筋动骨。意识模糊间,他忽然可有可无地想到,这样的身体还能坚持多久呢?

这样的问句在识海中不过渺茫地一闪而过,旋即便被浑浊的思绪淹没。

想要活下去,想要摆脱眼下的苦楚,这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听着耳边那些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哭喊与咒骂,茫然而无谓地想着。命运推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的人又有什么资格乞求慈悲与救赎呢?

这样的扪心自问几乎让整个人都备受煎熬,消磨着曾经的骄傲与锐气。然而心底却又始终还存着一线抵触,好像身体里还有个声音再反复提醒着他自这样的梦魇中醒来,不可以认输,也不可以垂头丧气。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命运已经惩罚过他那么多次,总有一次是能反抗的。

张衍……

那个名字猝不及防揪得整颗心痛了起来,连带着将他整个人模糊的神识自昏沉的绝望中捞出。齐云天猛地睁开眼,冰冷的水毫不留情灌入肺腑,刺痛全身,他艰难地向着黑暗生出手去,却只有荒寒的水流从他指缝间逃走。

巨大的失落感笼罩而来,他却早有预料地置之一笑。北冥真水席卷四方,却不及这一刻心绪如潮。他闭了闭眼,彻底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地六泉旁的青玉长桥,他放任自己浑身湿透地躺倒在这个被禁制包围的地方,抬手按过肩头。

揭开里衣,那道伤痕依旧狰狞丑陋,却已渐渐淡去了发作时的血色。再如何艰难,这一次也总算熬了过去。

他就这么阖眼睡了片刻,以弥补在水下饱受折磨后的倦怠,如今已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他了,他可以难得安稳地这么睡上一会儿。

就好像是,自生自灭。

齐云天醒过来的时候,天色仍是黯淡无光的。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那股乏力的感觉确实已经褪去,给了他继续从容不迫的余地。

就应该是这样,其实也早已习惯。没有什么是承受不住的,也没有什么是熬不过来的。要活着,苟延残喘也要活下去,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有活着,才能去报复折辱过自己的仇敌,才能去拥抱想爱的人。

他艰难地支起身,抖去一身水渍,披上衣袍,缓步往天一殿走去。

殿内总是十年如一日地不曾点灯从前只有那个人造访时,他才会难得允许这里生出一丝明亮这样宽敞乃至空阔的大殿,若要全部照亮,那必得需要汪洋般的烛火。而他并不喜欢这样的光亮。

他是这里的主人,也是这里的囚徒。对于囚徒而言,华美明亮的囚笼一样还是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