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喜帖站起身来,看了眼案上一早备下的贺礼雕着鸾凤的常春木锦盒内垫着白绸锦缎,里面一朵径有一尺的青玉千瓣万籽莲光华流转,一团灵机拥簇成彩云浮兀于莲台上如今他好歹也是十大弟子首座,礼尚往来总不能轻易让人挑了差错。
张衍将锦盒合起,收入袖囊,一振衣袖出了洞府,上得双蛟车辇,向着碧血潭方向而去。
碧血潭深处的白萍陆洲早已是张灯结彩,千对鸳鸯扎着大红锦缎游曳于水间,万盏云灯高悬四方,只待入夜后明珠亮起,照出一片月夜流光。道道虹桥上皆铺着金线描花的鲜红氆氇,玉树上挂满红纱,放眼望去,只得见满目热烈与贵气。
大殿外搭着一座凤凰台,上呈礼玉六器,乃是稍后新人行大礼,定鸳盟的所在。台上饰以八宝,又妆点了无数明珠美玉,就连书写鸳盟婚帖的玉笔,都雕琢着并蒂荣华的图案。
张衍于车驾中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一片珠光宝气的嫣红。说来他尚未入道时,也曾有过这么一番喜气洋洋的热闹,可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索然无味,那些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贺词听在耳中只觉得聒噪。那周幼楚不过是借他气运修行,本就无任何情分可言,而他此生真的想要缔结鸳盟之人,却是……
他眉头一皱,掩去这一刻不合时宜的情绪,眼见本在内殿招呼宾客的霍轩迎了出来,也就随之勒令墨蛟降下车驾。
“霍师兄。”张衍步下车辇,笑着见礼,“今日令徒婚禧,贺继朱陈啊。”
霍轩笑道:“张师弟肯赏光前来,才是我那徒儿的福分。”
张衍与他寒暄客气了几句,转而命相随而来的景游奉上贺礼:“总不能白讨陈师侄的喜酒喝。一点薄礼,权当贺新人喜结伉俪。”
霍轩见那莲台灵气氤氲,便知是不俗的宝物,更感念张衍此番前来捧场,忙教人接过收下,郑重谢过:“张师弟此番心意为兄定是铭记。快请入内一坐,到时候定要上易儿给你这个师叔多敬上几杯。”
张衍笑着随他入得殿内,师徒一脉这边,钟穆清与洛清羽已是先到了,世家也来了杜德与萧傥二人。他与众人一一招呼问候过,便在霍轩替他安排的位置上落座。
殿中高处主座往下,自己的位置乃是右手第一位,还比钟、洛二人高出一截。念及他如今十大弟子首座的身份与元婴三重境的修为,倒也无可厚非。何况今日乃是霍轩门下弟子的喜宴,也无需将师徒一脉与世家划分得多么泾渭分明,他不动声色地瞧了眼再往下那些席位里落座的陈枫,章上闳等人,他们如今虽同为十大弟子,但资历尚浅,也只能居于次席。
诸人表面一团和气地说道了几句,一道雪亮剑光在殿外落定,宁冲玄也是到了。不过他却并未随霍轩入席,只送上孙真人酿的两坛仙酿为贺,便转道而去。霍轩知他就是这个脾性,倒也不见怪。再过得些时候,庄不凡与琴楠也是先后到了,分别在洛清羽与萧傥的下手坐下。至于旁的世家来客,霍轩便不再亲身相迎,只由得自己的夫人前去应付打点,将他们招呼在外殿即可。
此时新人未到,便由钟穆清起了话头,闲话开来。张衍其实对这些往来客套殊无兴趣,只偶尔含笑接上两句,目光却始终不自主地落在对面那个空着的席位上。
溟沧之礼以左为尊,自己若居右手第一席,那么对面那个位置便只能是留给……
齐云天乘着墨盘龙蟒锁厢车来到碧血潭地界时,天色已是渐渐入夜,自车辇中遥遥看去,看见远处的白萍陆洲一派灯火璀璨,连一天月色都要被压了下去。
他倒并不急着到场,自让车驾停于高天,自己下得车辇,袖手立于水岸边远眺着那片灯火通明算算时候,骊山派的方真人也快到了,就此等上片刻,稍后一同入内也算尽了礼数。
今夜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