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旁人的悲喜……
张衍无动于衷地看着那些云卷云舒好似一场生老病死的演化,却忽然想起,自己确实许久不曾见齐云天笑过了。不是那客气得近乎疏离的笑容,而是许多年前,他与他功行尚浅时,不经意间抬首所见的眉眼微弯。
他静默片刻,忽觉心头一沉,陡然醒悟过来,眨眼间已腾挪至上极殿前。
张衍一点心念转动便已破去全部禁制,大步入内,只见浮游天宫内大阵高悬明灭,关瀛岳躺倒在繁密的符文之中,虽双眼紧闭,却犹有气息,而阵眼处,一袭青衣无风自舞,背对与他,凛然而决绝。
齐云天手执一段雪亮光华,不紧不慢回身看他,似不意外他的闯入,唇角衔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张衍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响起,竟也带出了狠意。
“师徒一场,若论因果瓜葛,与瀛岳牵连最深之人,莫过于我。”齐云天安定地望着那张终于不再从容的脸,一字一句,字字分明,“我非上境大能,无从更替斩绝因果……但将此劫缘移嫁己身,也还绰绰有余。”
他缓步行至张衍面前,身后已逶迤出一道血痕,然而背脊却始终笔直。
齐云天将那道光华重新交予张衍之手,笑意泰然而似有凉薄之意:“张太上有言,但凡接下那一位的因果,无论是谁,格杀勿论。既如此……便请玄元道尊动手吧。”
第二百八十七章 二百八十七
一日之后,张衍前往清鸿宫辞行,动身启程,回返山门。
双蛟车辇腾空而起,身后的贯阳大岳墩随之渐行渐远。因有玉霄来使尚在,此番相送不便尽来时之礼,但仍然不失郑重四名元婴真人开道,同样送出三千里,足见对溟沧的重视。
至于玉霄那厢作何感想,张衍倒也懒得耗费心思去考量。如今魔劫将起,哪怕有再多龃龉,将来也自有虚与委蛇的时候。
他端坐于车辇内,抬手按过肩头尽管早已做足了准备去接下那一剑,仗着少清遗册之法先化一道剑气藏于肩头,不仅能取得对手剑意,也不留后患,但那一式“天地同寿”的浩荡锋利之感却仿佛还残存在身前。那样绝艳的一剑。
张衍将手放下,将那道化剑剑意聚于掌中细细端详。其间之变化,只怕还得耗些时日仔细琢磨。
与清辰子的那一战,似有人出手替他们遮掩了气机,是以连荀怀英都无从知晓。临行前他将之前与风海洋斗战时所得的剑丸交还于少清,也算了却了一桩因果。
路上光景过得极快,张衍极目望去,于少清学剑一晃三十载迢迢而过,仍是青山不老,川河依旧,然而东华洲盛景之下的暗流汹涌比之来时却只多不少。他此刻身为溟沧十大弟子首座,不得不多做手段提前应付。
棋子啊……他微微一叹,不肯再想,阖眼自行入定。
张衍归山的消息早早便传到了玄水真宫,齐云天正好料理完上明院报来的诸多琐事,本想找个由头去浮游天宫一行,或可将人见上一面,但念及那日离开上极殿时所听到的话,沉思片刻,终是作罢了主意。
周宣见齐云天的脸色变动了一下,却又并非是什么欢喜之色,心中不禁琢磨起来,害怕自己是否哪一句话说得不够妥当:“……恩师?”
“张师弟乃是十大弟子首座,布置下去,按门中礼数迎候,不得有差。”齐云天自沉思中回过神来,将手中卷册一合,交予周宣,“这些已是批过了,拿下去吧。”
周宣这些年越发觉得自己难以摸清恩师的喜怒,当下也不敢多问,只接了卷册领命退下。
待得周宣离去,齐云天独坐于凉亭里,也失了再处置旁事的兴致。
张衍回山,这自然是一件好事,他自东胜洲归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