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来啊。那样歇斯底里的呼唤却被死死地压在胸臆里,无论如何开口都吐出无声。
挣扎是全然无用的,身体仿佛早已被剥夺了全部气力,无处可逃,也不可能逃,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艳色凄厉的火焰烧至眼前。
不能这样,不能再这样了。这样的念头疼了起来,刺得一颗心痛不欲生,随之而来的,是掌中冰凉冷硬的触感。
剑。
手指颤抖着,仿佛在迟疑于是否该紧握。有无数念头排山倒海而来,就要压垮恪守地最后一丝界限。
“溟沧在上,若舍弃一人,便可保一派安危,那又有谁舍弃不得?”
一颗心似浑然冷透了,胸膛里剩下的仿佛是一块化不开的冰,连带着连思考的余地都被冻结。麻木不仁。
四面八方的一切都开始崩溃,像是大火燃尽后一切灰飞烟灭。整个世界裸露出原本灰白黯淡的颜色,整个人也随之消散在漫天苍白里。最后的最后,那些灰烬真像一场繁乱的雪,原来真的有什么可以白茫茫得叫人触目惊心。
冰冷如死。
齐云天是被落在脸颊上的一点冰凉惊醒的,抬眼只见四面灰蒙蒙一片昏暗,冰凉的感觉绵绵密密地落在眉梢眼角,又猝不及防地滑落。天色的漆黑并非因为入夜,而是被浓密的黑云压去了原本的颜色。
下雨了。
他有些茫然地抹过眼角,擦拭过那些水意,却仍有些神魂未定。那个梦境又来了,始终不肯放过他。每每醒来,那些无望与惊恸都压得人难以呼吸。
“张衍……”
张了张口,毫无防备吐露地却是一个阔别已久的名字,竟也生出了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可是一颗心全然没有因此而安定下来,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实处,反而愈发惶惶不知所措,人也随之虚浮起来。
齐云天没有施法挡雨的念头,任凭冰冷的雨水一点点打湿全身,企图靠这种寒意将自己从浑浑噩噩的思绪中拉出。
龙鲤似觉察到了他的醒来,不由活动了一下庞大的身形,低低地哼出一声疑惑的鼻音。齐云天随手抚过它的鳞片,站起身来,却并无法分出更多的心神予它。一觉醒来,身体竟还残留着梦境中那种无力与软弱,手上无论如何也使不出力气,连紧握成拳都难以办到。他深深地闭上眼,用力一摇头,强迫自己摆脱那些不安与迷茫。
浑身已然湿透,长发与衣袍紧贴着发冷的躯体,像是对这片滂沱大雨的最后一点负隅顽抗。
那感觉很不好。哪怕张衍要去奔赴十六派斗剑时,也不曾有过这一刻那么强烈的不安。
齐云天抬起头,举目四望,只得见一片亭台楼阁连绵交错,好似囚笼。自己竟是在不知不觉中被锁在这里了许多年,从何时起这些雕栏玉砌竟成了临渊危墙,将他死死地困住,似要把他葬在其中。
他觉得讽刺,又觉得啼笑皆非,明明使不上任何力气,却还是固执地迈出绵软的一步,最后踉跄跪倒在地。
膝头传来的钝痛反教人觉得清醒,原来还活着,还能动。
一本墨色微晕的书册忽地闯入视线,齐云天呼吸一窒,终是伸手将它从水泊中捞起。书页早已被水泡得有些发胀,书皮上字迹模糊成一片,只依稀能分辨出“东胜”二字。
“恩师,方才弟子往方尘院去时遇见了雁依师妹,听她说,张师叔三日前已是离山外出,言是需得一二百载方才归来。”
“这却不知,张师弟比我等先一步离山,仿佛是得了沈真人的交代。”
张衍……东胜州……
一个念头来得是那样突然,直直地戳中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扎下了便要生根,便要抽枝发芽,转眼开得如火如荼。
去见他。
浑浊不堪的思绪生生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