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注视着她消失,感觉到四周气机随之一沉,想来当是那替他压束体内伤痛的大阵被撤去。他不作声地吐纳了一息,抬手按上心口,先前的许多疲倦隐痛都已不甚明显,想来当是功行提升的缘故。
他自袖中取出一方白玉小盅,盅内火苗依旧平稳地燃烧着,教人心中一安。
齐云天注目了那火苗半晌,终是微微一笑,闲庭信步般行走在这片阆苑里,想择一处僻静的地方仔细审度自己凝结的法身“花水月”真灵既然要借那些未散的灵机修行,自己当然不能就此离去。
这个地方……他已有许多年不曾再来过,说来,他与张衍一切的缘起,便是在此。
他沿着回廊徐徐而行,眼见着四周氤氲的朦胧雾气,不由随手挥开那些都是残留在这片小界内的他人的记忆,这面诡异的法镜虽被埋没许多年,但亦有不少人曾身陷此间。他无意窥探旁人的隐秘。
这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原本都由那真灵管束在一处,只是此刻对方无暇顾及,倒累得他总归要避上一避。
齐云天走进那题着“镜花水月”四个字的正堂,本欲在此打坐,谁知又是一段薄雾迎面而来,倒教他措手不及地踏了进去。
他为自己的冒犯叹了口气。
抬眼间,四周的景象已变作了一处素净的房间,白瓷小瓶里供着翠竹,香案上焚着一炉气味清新的香。齐云天本欲就此离开这片虚影,却在瞥见那个临水而坐的身影时猛然顿住脚步。
那是个女子,年轻的眉目有几分英气,却因为上了一点妆的缘故,多了几分艳色。她一身茶白的长裙上缀着墨竹的花案,长发随随便便用一截竹枝挽在脑后。她似有些棘手地把玩着身边的胭脂粉黛,拿起眉笔对着水面照了照,描过一笔却又歪了,只得用力擦去,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