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剑,转而向霍轩问道。
霍轩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依稀觉得此时的张衍与刚才连斗几场的那个年轻人有些许不同,大约是收了剑的缘故,看着倒更平和了一些。
“为兄此来,却是为了方才那名强抢符诏的妖孽,要劳烦师弟出手相助。”霍轩从未小觑过张衍的实力,此番斗剑法会上当着其他各派划清与瑶阴的关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与张衍分说了几句那罗沧海布阵一事,对方倒也痛快地答应了出手相助,并未有要刻意为难于他的意思。
二人一并往峡谷口行去,霍轩自觉不该多问张衍此番究竟是受何人襄助而来,倒是张衍中途忽地开口,与他说起了旁事:“那罗沧海乃是凶人门下弟子,说起来,当年门中大乱,霍师兄当也是经历过的?”
霍轩默然片刻,旋即点头:“算是吧。不过说来惭愧,那时我奉师长之命闭关,所以才侥幸避过一劫。”
张衍倒也不意外,仿佛漫不经心道:“小弟并无冒犯之意,只是今次斗剑,偶遇骊山派的道友,听她们说,当初骊山派也曾有弟子卷入了门中内乱。我入门得晚,这些事情知之甚少,倒是不曾想当年一乱竟牵连得如此之广。”
“骊山派么?”霍轩略微回忆了一番,“仿佛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当年门中大乱之后,这些事情都是由齐师兄处置的,我倒也不甚清楚。”
张衍听得那个称呼,有些失神,但随即便已神色如常,教人看不出端倪。
“感觉可好些了?”
眼见殿中浮兀流动的水波逐渐趋于平缓,坐在台阶上的红衣少女不由转头看向高台上打坐的青衣修士,见对方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似微微松了口气。
齐云天睁开眼,眼中仍有几分疲倦,但已不似方才那般力不从心。他略微点头,示意自己无事,转而掐算起时辰,面露沉思之色:“快到星石现世之时了。只怕再有不久,诸派便要上得极天比斗。”
真灵好气又好笑,用力拍了拍冰凉的台阶:“你自己都已经这样了,还惦记着旁人的事情?”
“承源峡中争夺符诏,诸派大约都会保留实力,待得上了极天,再全力以赴。何况此番还有魔宗猖狂,只怕他免不了苦战。”齐云天只长叹一口气,将游走于殿中的北冥真水召回身边。
“你当年一样斗得很辛苦。”真灵抱着膝盖,侧脸枕着膝头,“可你还是活着回来了。”
齐云天并不想多提这段往事,只惦记着远在千万里之外的那场斗剑法会。正是因为当年斗得那样辛苦,才明白其中的艰险与不易。承源峡中,诸派尚要顾忌各自颜面,免得事后被九州同道取笑,而上得极天后,其中争斗不会为外人知晓,那便什么腌臜的手段与算计都应有尽有。
纵使安排了一个洛清羽暗自照拂,只怕也有力不能及的时候。
十六派斗剑……如今想想,明明已过去那么多年,可是那些往事却随着肩头旧伤一并留在了心底,疼起来的时候伤筋动骨。
那时在极天之上,无人可信,无人可依,来者皆是强敌,唯有一战。
他阖上眼,那些血色似还未散去,依旧触目惊心。
张衍以“五灵白鲤梭”轻而易举破了那四象天梭阵,眼看着罗沧海从中挣扎而出,又欲以假死障人眼目遁走,却也懒得再动手,由得洛清羽出面去收拾此人。此时洛清羽已将罗沧海卷入“青平涵烟阵图”相斗,他便索性与霍轩等人候在外面等待结果。
思量间,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钟穆清身上,却不觉想起一些久远的往事来。
钟穆清觉察到他的目光,微微皱眉。虽则琳琅洞天与张衍多有龃龉,但眼下也不是发难的时候,他哪怕不愉,也只能勉强一笑:“张师弟何故如此看着为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