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传尺素固然风雅,但以齐云天的性子,却不会因为附庸风雅便故意挑拣这等灵识半开的寻常灵鱼传信。玄水真宫水族众多,自有能熬过昭幽天池水中寒意之物,齐云天却弃之不用,可见还是觉得以那些通灵之物传信会被人留心窥视了去。若非有人正对玄水真宫虎视眈眈,想必他也不至于此。
他将那截连理枝并着信笺放回锦囊,收入怀中,琢磨片刻后,挥出纸笔,洋洋洒洒写下回书。
“有劳了。”张衍将信笺叠好,塞入鱼嘴,水行真光一卷,把它送入不远的河道里。直到那青色的影子顺着水流消失不见,他才拍了拍龙鲤的一角,“我们走吧。”
龙鲤御风踏水至上云霄,转眼便已去往数里之外,天上流云聚散来去,不留痕迹。
青鲤顺着河流就要游入与龙渊大泽的交汇处,却忽有一个人影自岸上一捞,将它一把收了去。
中柱洲这年的春意来得格外早,只是楚恨崖上不过一株老松一片野草,倒也并不能教人分辨出时令的变化。罗沧海只觉得门前的狗尾巴草茂盛了些,顺手拽了一根叼着,看了眼灰蒙蒙还未敞亮的天色,自觉自己也该走了。
这个时候他那恩师当还醉酒未醒,他那大师兄也该在打坐静修,他悄悄地出发,不会惊动任何人。
五年前他请来罗梦泽说项,终是挣得了去那十六派斗剑的机会。那之后自然是被晏长生耳提面命地鞭策修行,打磨祭炼四象天梭。罗沧海清点了一番此行的诸物,满意地点点头,变回蛇形准备无声无息地离开此地。
谁知刚逶迤出一段路,就见前方伫立了一个白色的背影,冷漠地拦住他的去路。
罗沧海有些犯怂,还没来得及绕道,吕钧阳已是回过了身。他只觉得被那目光定死在地,最后只能变了回来,换了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与对方胡扯:“啊呀,这山风清寒,大师兄如何孤立在此?还是……”
“既要走,如何不向恩师辞行?”吕钧阳不理会他的油嘴滑舌,径直道。
“一点小事,何必打扰恩师?”罗沧海见糊弄不过去,索性嘿的一笑,“待我风风光光地回来,自然有给恩师报喜的时候。”
吕钧阳冷眼看着他:“你便这么想去十六派斗剑?”
罗沧海仍是笑嘻嘻的:“是啊,那么好的一桩机缘,如何能不去一争?小弟贪心不足,总想多得些好处才是。”
吕钧阳微微皱了皱眉:“斗剑诸派皆是高手名门,魔劫将起,魔宗亦是蠢蠢欲动。你只一人,岂能与之……”
“大师兄此言差矣。”罗沧海打断了他,“魔劫将起,于大师兄这等出生正统玄门的弟子而言自然是劫,而于我这等妖修来说,却是天大的助力。大师兄,小弟可不是什么好人,今次一行,虽则只有一人,但借力打力也不是什么难事。若无其他什么吩咐,小弟便先行一步了。”他最后飞快地看了一眼吕钧阳,生怕目光停留得久些,便连脚步也停住了。
“站住。”一枚飞梭噌的一声钉在他脚边。
罗沧海一愣,收回了迈出的步子。他弯下身拾起那枚梭,擦去上面的泥土,转身交还给吕钧阳:“大师兄,小弟……”
吕钧阳收了梭,只淡淡道:“我送你下山。”
罗沧海心里颤了颤,终究说不出一个不字,刚才勉强挤出的一点硬气也都灰飞烟灭。吕钧阳走在前面,他不敢上前与他并肩而行,也就沉默地跟在后面几步远的地方。这一路并不如何长,待得抵达山下那破败的亭子时,天色仍是晦暗的。
吕钧阳来到亭中的石桌前,罗沧海心下疑惑,随即有些讶异地看着对方摆开两个空碗,又自袖中取出一小坛酒,分别倒满。
“大师兄,这……”罗沧海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碗酒水,又看着吕钧阳端起另外一碗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