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零八章

二百零八

目送着张衍借符诏之力远去,齐云天又在凉亭里小坐了片刻,这才慢慢起身。

张衍这一走,倒教他觉得玄水真宫又空旷了下来,连那些灵鱼水兽都欠缺了些活气。其实这才是他本该消磨的日子,现在一切不过又归于常态,浑浑噩噩地,仿佛总也看不见尽头。

十六派斗剑啊……

失神间那股时断时续的疼痛又来了,并非旧伤,却比那伤来得还要狠厉,伴随着某种偌大的不安。然而每每想要推算,却又无从下手,仿佛那并不是自己可以窥视到的东西。

他习惯性地欲往正德洞天走上一趟,随即才想起他的老师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自己了。

一句“静修”,大约也是对这份师徒情面一些保全。

齐云天抬手按过心口,压下那些异样,起身回返天一殿,布下闭关的结界。

“弟子张衍,特来奉还英节鱼鼓。”

大殿之内唯有秦掌门高座于台上,身后一道天河流转。张衍驻足于殿下,端正一礼,沉声开口。他话语落定,一道清光便自袖中飞出,落入那道玄之又玄的天水之间。这浮游天宫他也算来过多次,四周都是见惯了的乾坤阵图,两仪光影。“太上无极”四个大字笔法古朴深邃,威严绵长。

殿中除却水声一时寂静无比,张衍却不急于抬头。半晌后,他终于等到了高处传来的温和话语:“张衍,你出门三十余载,却已踏入元婴境界,果是不负我望。”

张衍闻得此言,心中便已有了个大概:“还请掌门示下,弟子下一步该如何做?”

“哦?你已是猜出了来么?”秦掌门微微一笑,手中拂尘一扫,文雅的目光中似有几分高深莫测之意。

那话语轻描淡写却又暗含机锋,张衍忽有几分明白齐云天从前的一些感叹从何而来。他仍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心平气和地开口:“掌门真人所为,皆是含有深意,弟子只是心下有所妄测罢了。”

秦掌门自高处注目于他,仿佛是在含笑咀嚼着这句不卑不亢的应答。久久地沉默之后,他才淡淡一笑:“只是你一人的妄测吗?”

张衍听得此言,仍是从容应答:“无论如何,一切皆看掌门的意思尔。”

“外出历练一番,你倒是颇有感悟。”秦墨白微笑间徐徐开口。

“谈不上感悟,”张衍径直道,“但见中柱洲百物昌隆而疏于苦修,方知我辈求道,贵在勤勉一心,不妄求,不贪取,一味假于外物,终究落了下乘。”

秦掌门闻言又是一笑,只是那目光中却依稀有唏嘘之意。他注视着张衍,似注视着一段悠远的过往,最后一字字清晰发话:“我知你之心意,只是你若去往法会,便需先撇了溟沧派这层身份。”他站起身来,一步步走下高台,“我无有一人一物于你,你亦是得不到同门照拂,到时无论玄门魔宗,放眼之下,皆为你之敌手,便如此,你还敢去得么?”

张衍霍然抬头那一瞬间,那样短暂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面前有一个青色的背影端然跪着,迎接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话语何其相似的一幕,许多年前,齐云天就是这般跪在上极殿前领受了孤身赴会的法旨。

心头莫名一酸,但随即便化作决然的骄傲。他听见自己的答案回响在上极殿内,掷地有声:“哪怕环首皆敌,弟子也敢以一剑当之!”

“好。”秦掌门赞许一声,“张衍,自今日始,你那徒儿魏子宏便是瑶阴派掌门,你则为瑶阴派太上长老,领一门之众,前去斗剑法会!”

张衍只觉心头一震,先前的种种猜测皆化作一句果然如此。他毫不犹豫地上前,躬身一礼:“弟子领命!”

秦掌门久久地望着他,最后只轻声道:“你这个样子,和云天那个孩子真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