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胡长老与花长老私下联手,企图暗算自己,却反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谁是谁非,在场的元婴真人皆心中有数,实在无需他再费口舌。
霍轩眼见平都教如此咄咄逼人,有些不快。张衍无论如何也是溟沧派弟子,如今更已是元婴修为,岂容外派之人轻易侮辱?但顾虑到秦真人与平都教的关系,他到底还是给对方留足了颜面:“于长老,你又何必如此,比法较技,损伤在所难免,此又非意气之争,不要伤了你我两派的和气。”
“霍真人说得好轻巧,我派一名长老故去,难到就这么算了不成?”于长老哪肯善罢甘休,愤愤反驳。
霍轩听出对方言辞间的杀意,目光骤冷:“于长老准备如何?”
“老朽愿与张真人再比斗一场。生死不论,若是输了,再无怨言。”于长老大声道。
张衍闻言不过一笑,只觉得这平都教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想他在中柱洲时,列玄教全部长老出动围攻贞罗盟,不一样被他料理了个干净,如今区区一人,更不在话下。他正要开口,却有一道青色的影子不动声色地拦在了他的面前。那样熟悉的颜色教他不觉一怔,竟是洛清羽。
洛清羽笑着上前两步,隔在张衍与平都教长老之间,得体有礼地开口:“于长老,张师弟方才已是斗过一场,不若洛某奉陪好了。”
这倒教张衍有几分意外他与洛清羽并无什么交情,何况以洛清羽与世无争的性格,本不该此时站出来。
那于长老瞧了眼洛清羽,不觉退后一步。这洛清羽自得成元婴后,也算有几分名气,何况眼下乃是溟沧之地,自己出手根本讨不到半点好处。他心中一怯,面上却更硬气了几分:“此事不算完,我自会请掌门真人出面,寻你等师长理论!”
他撂下一句狠话,便抱起胡长老的身躯化作清光遁走,只留下诸人各怀心思。
“张师弟,你随我来,为兄有话与你说。”霍轩瞧着那遁光远去,终是向着张衍招呼了一句。
张衍并未马上跟随上他飞遁的罡风,而是向着洛清羽一拱手:“多谢洛师兄。”
洛清羽含笑的目光中仍不免有些忧愁,他叹了口气,微微摇头:“张师弟实在不必谢我。若要谢,当谢那借你龙鲤之人。”
张衍虽面色平静,却终是眨了眨眼。
“大师兄大约也知今日宴无好宴,所以嘱托了我从旁为你打点一二。”洛清羽低声道,“起先我还奇怪大师兄为何如此放心不下,会否杞人忧天?如今看来,大师兄仍是那个料事如神的大师兄。”
“大师兄有心了。”张衍微微笑了起来,声音比之刚才略轻了一些。
洛清羽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该去往霍轩处,自己倒也不招来童子车驾,只拂袖扬长而去。今日一事,门中只怕又要再起波澜。其实那些是非纷争从未停过,自己一避再避,又能避到何时呢?
他沿着漆黑的江岸一路缓慢走着,想到那些你来我往的龃龉,只觉得疲倦。
恍惚间脚下踩到了水边松软的砂石,踉跄了一步。在他自行站稳前,忽有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
带着浓重而熟悉的酒气。
玄水真宫内,碧水清潭前,照例设着一方棋秤。苍青色的烟柳在岸边绵延开来,如同青丝入水。
宁冲玄与齐云天分坐两边,各执黑白,一局棋已至关子的时候,仍是胜负胶着。
“大师兄的棋路比之从前,愈发高深莫测。”宁冲玄落下一子,与他争夺着最后一厘之地。
“宁师弟的风格倒还是,分毫未改。”齐云天从容应了,将一团气做活。
宁冲玄审视了一圈盘面,已知此局当已平局告终,便将捻起的白子掷回盒中:“大师兄这一局的胜负手藏得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