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九
张衍剑遁而行了月余,终于抵至岁河。
此河乃是东华州与中柱洲的交界之处,一眼望去甚至看不见彼岸光景,只隐约可辨一道巍峨高耸的黑影蔓上云霄。浑浊汹涌的浪潮咆哮着奔腾而过,阴霾天空中时不时有雷电作响,炸开的电光照亮水中盘踞的龙影。
“老爷,岁河对面便是那中柱洲了。”山河童子在一旁恭恭敬敬道,“只是此河附近气候险恶,若要过去只怕需费些时日。”
张衍笑了笑:“这倒无妨。”挥袖间,一座龙国大舟便横于惊涛骇浪之上。
“若能乘舟飞渡,确实快上许多,还是老爷有法子。”山河童子嘿的一笑讨了句巧,但随即又有些发愁,“可这岁河大浪滔天,更藏着许多龙种异兽,只怕……”
张衍并不理会他的念叨,身形一纵落在船头上,望着眼前的万里长河,若有所思。半晌后,他自袖中取出一柄雪亮法剑,正是齐云天所赠的“长天”。
“待你到了岁河,祭出此剑,我当可以再送上你一程。”
张衍忆起临行前齐云天的话语,不觉一笑,手指拭过剑身上那抹青色。
下一刻,忽有雷霆之声滚滚而来,他回头看向岁河之上,才发现那并非惊雷乍落,而是一片苍茫大潮转瞬腾空,澎湃而来,将龙国大舟猛地顶起。张衍先是一愣,随即恍然,放出丹煞,借着这片水势驾驭起飞舟。
山河童子被颠簸得赶紧抱紧玉栏,倒是张衍袖中的鱼鼓真灵蹿了出来,颇有兴趣地看着这一片白练接天之景:“不错,不错,当初那小子也是用与你一般的手段过的河,可省事许多。”
张衍一怔,随即想起秦掌门交托自己这件法宝时所说之言:“鱼鼓前辈说的可是我那大师兄齐云天。”
鱼鼓真灵背靠着船头翘着腿,故意打了个哈欠:“唔,年纪大了记不清了。”
此时飞舟渐稳,又有浪潮辅佐,根本无需再刻意操纵。张衍瞧着他这副德行,便从袖中掏出一壶还阳酒抛了过去:“不知这样能否教前辈记起来些许?”
鱼鼓真灵目光一亮,稳稳接住了酒壶,当即灌了口,啧啧嘴:“足矣足矣!不错,当初那齐云天也是欲采集罡气修得元婴,我这才随他走了一遭。也还好同他出来了这一趟,才免去了许多麻烦。”
张衍心中略加思索后追问:“何以如此说?”
“若非我陪那小子外出采集罡气修炼,便少不了要同门里其他几件真器一般,被那凶人掳了去。”鱼鼓真灵摇头晃脑打了个醉嗝,“那凶人……啧,那凶人修感神经,厉害得紧,也不知其他几个老兄弟们这些年过得如何?”
张衍沉吟片刻:“大师兄当年,是个什么样子?”
英节鱼鼓正喝得起劲儿,听到这个问题倒有些莫名:“能是什么样子?不就和你差不多,化丹三重的修为,年纪轻轻人倒是老成。唔,不过那孩子孝敬的酒可没你的好喝。”
听得这么个回答,张衍倒是忍不住笑了笑。似齐云天那个性子,本就不爱沾这等外物,他想了想当初英节鱼鼓向自家大师兄讨酒喝的模样,不觉哑然。岁河的大潮还在受长天剑牵引,推着飞舟乘风破浪,张衍看着那无边水浪,好似那青色的影子还在眼前。
中柱洲西北之地有一处劈山大崖,崖前立有一座岿巍石碑,上书“楚恨”二字。再往前行,便是一座浮岛凌空。一道水瀑自岛上冲刷而下,落入山崖深渊,在天地间自成一线留白,远望时有如天河直落,一派浩荡之势。
岛上最高的峰头处别无他物,唯有一棵孤松盘虬卧龙,松下一座草庐简陋朴拙,一名黑衣道人正于其间闭目盘坐,眼前悬着一枚玉色神梭。
一尾黑蛇卷着一坛酒,顶着夜色艰难地逶迤而来,还未到得草庐里,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