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散 遣散寒清峰

殷危娄走到离师尊房间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老树的树干粗壮, 两个成年男子合抱才将将抱住，他以前……应该说是前世，特别喜欢躺在树枝上, 因为躺在这里往下一看，就能透过窗子看见师尊。

他伸手垫在额前，靠在老树的枝干上, 眼眶发酸, 几乎睁不开眼睛。喉咙中哽的难受, 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更不知道找谁倾诉。

师尊……师尊不要他了。

甚至就连叫一声师尊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许久未见师尊这般轻松地笑过。上一次见……是在师尊允诺离开宗门，准备和他下山结为道侣之时。那是卸下一切，无比轻松的笑。

殷危娄心中惴惴不安。

他一闭眼, 师尊得知真相时，眼中涌出血泪的场景总在眼前浮现。师尊眼覆白绡，茫然无措的神情让他心如刀绞……他可以在幻境中重来成千上万次，可是现在呢？！若是……若是这次仍然救不回师尊, 他真的还有再来第二次的机会吗！！！

师尊已经不要他了……

殷危娄知道这是他自己造的孽, 他知道自己没有能饶恕的地步。

他总以为师尊能打他一顿出气，哪怕把他打到重伤甚至是打成残废，他都没有怨言，他不会怨师尊半句。

他总是暗自妄想，能有一丝希望, 哪怕万分之一也好，他和师尊还能回到从前吗？

回到前世他刚刚认识师尊的时候, 他能肆无忌惮地待在师尊身边，师尊静静地听他讲些有的没的, 听他念叨宗门琐事，时不时抿唇一笑。他想回到那段再平静不过的时间，师尊看他练剑教他剑法，他替师尊沏好茶水……

一切都是他想。

这一切在他第一次利用师尊的信任，给师尊投下毒药的时候，早就不可能了！

师尊神魂破碎，记忆残缺，再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毫无保留地信任，师尊信他，哪怕身陷囹圄也在拼命护着他，挡在他的前面……

殷危娄的手攥成拳，狠狠地锤向树干。

他就是个畜生！

说什么这一次一定要护得师尊周全，到头来还不是把师尊害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他不能把希望仅仅寄托在最后的那件事上……

现在他手中的筹码还不足以约束魏滕，魏滕一旦发现师尊的修为无法恢复，便会立刻杀人取剑！

他还来不及细想，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师弟！”

殷危娄迅速收敛了神色，平复了气息，望着来人的方向，抿唇叫道：“师姐。”

符若上前问道：“师弟看过师尊了？”

殷危娄艰难地点点头，却回给符若一个微笑，符若看着白予卿的房间，对他道：“师尊近些天好了很多。经常出来走走，眼睛也能看见东西了……学师叔也说，师尊的身体在一点点恢复，即使不能恢复到巅峰状态，恢复七八成，问题应该不大。”

从符若的声音中不难听出喜悦和希冀。

殷危娄道：“那就好。”

他没能近身，无法真正查看师尊的身体状况，若是真的如学师叔所言，师尊在一点点恢复，那就真的再好不过，但若是回光返照……情况恐怕比他想象的更糟。

符若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殷危娄身上，将殷危娄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殷危娄察觉到符若的目光，心中有些不适，忍不住问道：“师姐为何一直看我？”

符若示意他附耳过来，低声道：“前几日你不是出任务了吗？那一队中，有人回来后突然出了些问题。”

殷危娄装作不懂，问道：“出了什么问题？师姐这般小心，应当……是些见不得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