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危娄跪在他身边，追问道：“您能告诉我，您到底是谁吗？”

白予卿紧紧攥着拳头，不说一句话。他本想将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心口骤然一痛，整个人猛地一颤险些摔下来，殷危娄下意识起身去扶，把白予卿扶稳后，又立刻起身跪在一边。

这就是他的师尊……

殷危娄心里清楚，他不会再认错了，不能再认错了……

他想抓着师尊的手问个究竟，他想知道为何师尊会说出这种话。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结果什么都说不出，凝结成一句：“弟子知晓……”

师尊听见他的自称，眉头皱起，不禁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不是你师尊。”

殷危娄心中苦涩，艰难地应下了：“弟子……我知道了……”

*

从师尊的住处出来不足一个时辰，殷危娄就得出任务。

同行的是几个无极峰的弟子，由一个无极峰的内门弟子带队，任务也很简单，去小镇除妖。那带队的见队伍中有个寒清峰的弟子，仔细一看，还是那个一直坐轮椅的小残废，心中难免好奇，便扭头多看了两眼。

殷危娄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回之一笑，问道：“师兄有何事？”

那人凑过来往他的腿上瞟了几眼，问道：“师弟的腿……好了？”

殷危娄道：“没事了。”他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又随之添了一句，“不会给师兄添麻烦。”

对方是个识趣的，没多问，也就点点头，转身走开了。

殷危娄注意到，这人的袖口处透出一道伤痕，一直蜿蜒到手背。

应该……是道新的剑伤，就是这几天形成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奖提问：殷崽和魏滕聊天，他们聊了啥，魏滕才不会抖出殷崽下毒的事

师姐 我不喜欢练剑

白予卿浑浑噩噩的。

有多少天看不见东西了？

他不知道。

只能通过光亮隐隐地感受出白天和黑夜, 不知道具体的时辰，每一秒都异常艰难。日复一日，混沌又潦草地过着。

他困乏不堪, 却不想睡觉，若不是因为太过疲惫累晕过去，他甚至都不想阖眼。只要一闭眼, 前尘往事就像是海浪, 滔天的巨浪袭来, 瞬间将他淹没。

他分不清梦和现实，甚至分不清哪一个殷危娄是真实存在的, 上一刻，徒弟会跳到他面前笑嘻嘻地叫他师尊，哄他开心, 下一刻，眼前却是一次又一次把茶水递过来的小徒弟，他从未注意过小徒弟那时的眼神，小徒弟递过茶水的时候, 从来都是低着头的, 他以为小徒弟只是害怕，从未真正在意过。但是他现在似乎看清楚一点了……

小徒弟的眼中，是难以掩藏的阴郁和恨意。

他不相信，在一遍又一遍地亲眼目睹后，又不得不信。

他掐着胳膊, 让自己能清醒一些，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都能真实地感觉到疼痛。

他想回去，把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抛个干净, 又不知回到哪里，如何回去。

他对小徒弟一遍又一遍地说，我不是你的师尊。对方却问他。

“您不是我的师尊，可您是谁？”

白予卿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心里没有答案。他想对那人说：“我就是我自己。”但是仔细一想，这个答案，好像什么什么都说明不了。

不是师尊，他还是谁？

白予卿拽着头发，纵使双眼看不见任何东西，为了不让自己陷进梦境，他还是努力把眼睛睁开。

门外的光影从亮到暗，从暗变亮，轮了两次，无法靠调息缓解疲惫，只能自己强撑着，勉强撑了两日没有睡觉，第三日的时候，双眼一闭，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