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知晓小徒弟给自己下毒的事情，他心如死灰。后来他觉得，再难受也难受不过那时了，倒不如问个清楚。

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白予卿不说，谢琛也不答，拉着白予卿的手，来到一盏昏黄的引魂灯前。

白予卿看不见，身体受的伤会对神识产生一定影响，反过来，神识的伤也会对身体产生影响。他只能察觉到黑暗的眼前似乎有了一丝光亮，下意识伸手朝着那一缕光亮探去。

若不是师尊的神魂现在随时有消散的迹象，他不想把这些神魂碎片还给师尊。

白予卿触碰到引魂灯，魂灯瞬间碎裂，里面困住的小人化作蝴蝶飞到了他的指尖。闪过刹那的光华后，消散地无影无踪。

记忆涌入他的脑海。

那些记忆是杂乱的，是原身……或者，应当是……是他自己……

像是受到指引一般，白予卿挣开谢琛的手。朝着下一处亮光走去，触碰到魂灯，放出神魂的碎片。

与其说是拿回记忆，倒不如说是记忆被强硬地塞入脑海。

纵使头痛欲裂，白予卿依旧义无反顾地从一盏魂灯奔向下一盏魂灯。

他不喜欢被人拿捏在手中的感觉，他不喜欢被人抽去或者塞入回忆。

他想看看自己本是个什么样子。

喂药 师尊喝药吧？

白予卿循着光奔向一盏接着一盏的引魂灯, 打碎灯罩取出神魂的碎片，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白予卿头痛万飞, 即便疼到难以忍受，依然要挣扎着爬向下一盏魂灯。

他快要记起来了，他就要记起来了……

就算要遭受千刀万剐, 他也要记起他到底遭遇过什么, 他也得想起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师尊。”

谢琛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边, 半蹲下来凑到白予卿的耳畔，语气低沉仿佛魔物的低吟, 他说道：“师尊现在很疼，对吧？”

白予卿的手撑在地上，身体颤抖, 额头上都是冷汗。

他说不出话，撑着地面不停地喘息，每一次喘息仿佛都耗尽了浑身力气。

谢琛侧着身子拖着白予卿的手肘，想把师尊扶起来, 却被白予卿挣扎着甩开, 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朝着昏暗的光，跌跌撞撞地奔向下一盏魂灯。

跑到一半，摔到在地上，狼狈不堪地爬起来, 继续往那一处亮光跑去。

那人的脚步就在身后，白予卿生怕自己会被他追上。

他快要想起来了……

谢琛唇角挂着笑影, 一步一步地追到白予卿的身边，再次把人拦进怀里。

“师尊为什么一定要想起来呢？”

他抱着那缕残魂, 手指拂过师尊被白绡蒙住的眼眸，耐心地劝道：“把这些都忘了，岂不是更好？”

“若是师尊觉得疼了，师尊和我说，我会帮师尊洗去这些痛苦的回忆……”

“我不想看到师尊疼，师尊……想必也是不喜欢疼的？”

白予卿的声音带着哽咽。

“我不需要。”

白绡下面透出几分血色，他从神魂中抽取一分力气，再次挣开了谢琛的束缚。

无论如何他都得想起来……

谢琛的眸色昏暗，打了个响指，周围便有黑色的荆棘蹿出，缠住白予卿的四肢，白予卿心中惊愕，想要挣开，忽听后面的人说道。

“师尊方才是不是问我……为何会在师尊的茶水中下毒？”

白予卿摇着头，眉头紧蹙，急于挣开这人的束缚：“你……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谢琛不顾他的挣扎走到了白予卿的面前，不急不缓地说道：“自然是因为，我恨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