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陆川是不懂这些的,他前世时, 宗族观念已经淡了很多,大家基本都只关注自己的小家,出了什么问题,也是找警察找政府。宗族势力在社会主义的发展下,已逐渐被瓦解。
而来到大安后,原身陆川孤身一人,既没有宗族的帮扶,也没有宗族的掣肘,自然是体会不到宗族的力量。
但他有个好老师,钟博士在陆川的文章里发现,他太过注重官府和律法的能量,却忽略了宗族势力在政令推行中的力量和阻碍。
发现这一点后,钟博士就开始给陆川讲解关于宗族势力的错综复杂,陆川对此颇为了解。
李大牛和王二丫的这桩官司,不仅仅关系到他们两人,还关系着李氏宗族。
也就王二丫的娘家人不管,秉持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个观念,否则她还要面对娘家的施压。
谢宁皱眉,烦躁地问:“那该怎么办?王大姐去状告李大牛请求和离,理由就只有被殴打,他们否认这个事实,我们就没法证明了吗?”
不知谢宁想到了什么,语气突然一转:“王大姐身上还有伤呢,这八年下来,被打伤过无数次,身上肯定有痕迹,到时候请个大夫一验便知。”
谢宁兴奋地看向陆川,却只见他摇了摇头,说道:“能留在身上的无非就是骨头和皮肤上的伤,他们完全可以说是她自己摔的。村里人哪个不上山?从山上摔下来,也能摔出一身伤。”
谢宁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他还以为这事情并不难,就像《换魂记》一样,只要能豁得出去,王大姐就能迎来新生。
可小说上的事情,要落到现实里,却困难重重。
陆川可见不得谢宁这般,轻笑着安慰道:“也不是就完全没办法。”
谢宁猛地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眼里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谢宁虽然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但他对女子哥儿的处境一直都很清楚,也为她们的遭遇而伤怀。
所以他才会这么想帮王二丫,只要她想跳出泥潭,他愿意伸手拉她一把。
陆川说:“李家村的人可以做伪证,我们也可以找别人作证。北泉镇上的医馆大夫,王大姐干活的毛线工坊一起干活的人,还有王大姐的女儿李小花,这些都是我们可以争取的人证。”
李家村的人生活在一个村里,先入为主难免会给戚大人一个容易包庇的印象,而陆川让谢宁找的证人,恰好避开了这一点。
谢宁被人推搡了一下,后面的人一个劲儿往前挤,他定了定神,收回思绪看向公堂内。
此时说话的是李大牛这边的证人,听说是李大牛家的邻居。
“回大人,民妇是李大牛家的邻居,从没听见过大牛打过他媳妇,大牛的爹娘也很仁善,即便是王二丫没给李家生个儿子,他们也把她当女儿一般对待。”
“至于王二丫身上的旧伤,前几年她上山捡柴,不慎摔下山了,不仅断了一条腿,肚子里的孩子也摔没了,还是村里人恰巧碰见,才救回了她一条命。”
“民妇所言句句属实,不敢向大人撒谎。”
李大牛这边的证人也纷纷附和:“是啊大人,农家妇人,哪个不干农活,哪个身上没点伤疤。”
“二丫流产这两胎,一次是被摔下山,还有一次就是农忙的时候,干活太累了,身子受不住就流了。”
“自那之后她精神大变,时常念着流掉的两个孩子,经常自己撞墙,或是自己打自己,她身上的伤疤就是这么来的。”
王二丫本来很痛,听到他们的话,都顾不得身上的痛楚,只恨恨地盯着他们。
她语气悲愤地喊道:“胡说!我的伤明明就是李大牛殴打的,孩子也是被他打掉的!”
公堂外的百姓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