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某心寒,不到黄河心已死。”
铃木菊一不再说话,手铐划成一个整圆拷在了明楼的手腕。铃木拉开门,往外走。明楼提步跟在后面。走了两步,铃木又退回屋子里,从衣帽钩上拿了件衣服盖在了明楼的手上,遮住了手铐。
明楼哂笑,心想着何必。终于有这么一天了,遮掩着好没意思。嘴里却不得不说:“多谢。”
特高课的走廊很长,明楼走过好几回。特高课的刑讯室据说在地下,那会是又一段很长的路。明楼从没有走过,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机会再走。
他敏感于数字,那些数字常不用他刻意,就会自动跳入他脑子里刻印。比如他现在走过的步数,绕过的弯道。他还在早晨出门穿风衣的时候默默数了下扣子,从上到下,五颗。
今天,是于曼丽被捕第四天。
快见面了。
☆、第 37 章
都说牢狱是一种暗无天日的日子,把牢底坐穿又到底需要一种什么样的勇气?明楼曾经不止一次的臆想过自己有一天戴着镣铐从一个暗无天日走向另一个暗无天日的场景。他想象过自己那时候的心情,是终于得偿所愿,可以扬眉吐气了,还是愤恨自己仍有很多事情未了,还没能看到最后,看看自己拼尽所有为之隐藏,为之揪心竭力后的阳光灿烂。
此时,他走过长廊,走下有旋转弧度的台阶的时候,他是真正体会到了这种心情。他看着前头引路的铃木,想想自己从前说的巴不得被出卖,这样才能站在阳光下昭示天下的话……他长长地吸了口这里潮湿的空气,又用力地把这一口污浊吐出去。他确定,那到底还是一句不成熟的气话。
能证明自己的只有时间,能证明时间的唯有活着。
铃木走向刑讯室里为主掌刑讯的人准备的木头长桌,桌子后面的椅子和那回明楼在他办公室里阐述为什么要抓杜公馆的人的时候,他给他安排的那张木凳子一样,背后是三根木条子。只是这回似乎倒了个个,属于明楼的座位背后倒是有了整块的靠背,靠背上挂着准备随时把他锁起来的铁链。
椅子特别高,坐上去脚不着地,像明楼这样腿长的也只是勉强碰到地面。这样的设置,坐久了,再加上上身加诸的刑罚,腿很容易抽筋,更别提什么脚踏实地的安全感。浮木不着边,那时候,任何可以抓住的就都变成了依靠。
明楼随随便便地坐了上去,在狭窄的凳面上根本没法有什么挪动。他看了看,缩回了脚踩在了一根像是快要被压断了的横杠上,吱吖一声,让他和铃木都惊了一下。
“对不起,不熟悉。”
礼貌和教养是贵族的明楼与生俱来的,不管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即便他身上已经被鞭笞的衣不附体,他还是会在抬头的时候注意不让血污了眼睛的吧。铃木微微一笑,抬手不在乎地挥了挥,压下了一些心有戚戚焉的赞赏。
随着铃木的手指,明楼打量着室内。有木桩的绑柱,柱子上同样挂着绳子,锁链;有称之为老虎凳的条凳,把手脚捆到凳子上,再给脚腕上落砖头,三两层后,这腿也就断了;有炭盆,那可不是取暖,是上烙铁用的;一整排的各种皮鞭,铜鞭,麻绳,竹筷子……这阵势可绝不比76号差。
“没有把你押到76号去,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明先生真不肯合作么?”
明楼坐在那儿,戴着手铐的手摸着自己的膝盖,有很轻很轻的,因为动作而带起的镣铐的声音发出。他半低着头,似是在倾听。微微侧脸:“我一直以为你们早就忘了我还有个特务委员会副主任的身份在。当初我不愿接,你们强行要让我顶上。我接了,可你们用我的手下人监视我。现在,是把我带到76号还是特高课,有区别么?在那里,或许他们还念着我有朝一日一出那个门还是他们的长官,下手拷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