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以福果、钱、葱、蒜等物,两位全福妇人对持九尺九彩缯绕盆一周,口称:“围盆围盆,能武能文”。韶音拔下头上雀钗,入水搅动三下,与李勖一起道:“搅盆搅盆,勿忘亲恩。”观者撒钱入水,齐呼:“添盆添盆,福禄弥深。”

韶音亲自舀水,打湿孩儿的小手,算做沐浴,尔后由匠人为孩子剃下胎发,以五彩绳系之,贮于桃花心木盒中。夫妻俩一起抱着孩儿,到外间遍谢来客,之后再将孩子抱入奶母房中,称为“移窠”。

至此百晬礼成,宾客入席,丝竹起宴席开。

上官云找不到理由过到女宾席去,一时间坐立难安,可巧亭亭与几个小童绕柱追逐,正跑到这边来。上官云大喜过望,悄悄掏出一只草编蚱蜢,将她唤到近前,“亭亭还记得我吗”

亭亭不接他的东西,用黑漆漆的眼珠打量他,忽然笑道:“你是上官哥哥!”

“不对不对,亭亭这回记住了我是你上官舅舅!江陵好玩不”

“嗯,好玩。”

“那便留在这里可好上官舅舅明日带你去逛草市。”

亭亭眨巴着眼睛,显然有些心动,不过还是摇头道:“不行,明日我就要回家了!”

上官云心里一惊,继续问她:“怎的不多待几日可是你阿母说的”

亭亭点点头,不待上官云再问她几句,那几个小童已将她拉走玩耍去了

上官云飞快地瞥了眼珠帘之后那方清雅身影,心跳得就像是李勖教他棍法那日一样。他年纪虽轻,却早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机会稍纵即逝,若是不能及时抓住,可能错过就是一生。

他端着酒盏凑到谢候身边,低声道:“听闻王家阿姐明日就要启程返回江陵,路途如此遥远,也该有个得力之人护送才稳妥。在下以为,这个人选当属逢春最为合适,若是临出发前,职方司恰有点什么事情教你抽身不得身,我自可替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谢候皱着眉头听他说完这一番话,有心讥讽他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起阿姐和姐夫成婚那日姐姐也曾这样讽刺过姐夫,又觉得这句话里蕴含一丝祝福之意,因就将这话艰难地咽了下去,嗤笑一声反问道:“王家阿姐你何时多了一位王家阿姐”

上官云嘿嘿一笑,“你阿姐不就是我阿姐”

“那倒是”,谢候美滋滋想“你阿姐必然是我夫人,我阿姐可与你半点干系都没有。”

上官云做小伏低、百般讨好,见他不为所动,只得低声道:“你出来一下。”

谢候稍稍与他拉开一些距离,警觉道:“你想干什么有话就在这里说。”

上官云只好又凑近了些,咬牙切齿道:“算我求你。”谢候扯扯嘴角,正欲拒绝,他又极低极快极含糊地补了一句,“算我求你了姐夫!”

这一句“姐夫”教谢候如喝酽酒,头脑发昏,飘飘如仙,当即起身去找他自己的姐夫。往上首一看李勖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席,韶音也不在女宾席上。

上官云趁热打铁,苦苦哀求:“机不可失,若是夫人指派了旁人就晚了姐夫!”

谢候点点头,示意他安心,抬步入后院寻人。

除了二门口把守的侍卫之外,一干仆婢不是在厨下和前堂伺候宴席就是在后罩房用饭,后宅静悄悄的,只有育婴房里时不时传出几声乳母逗弄孩儿的声音。小灵奴爱笑,如今已经会识人辨物,一逗就咧开没牙的小嘴咯咯咯笑个不停,偶尔还会故意做鬼脸逗大人,可爱极了

谢候逗了外甥一会,问乳母们可见到太尉和夫人,皆答说没看见,他略有些茫然,心里闪过一个荒诞不经的猜测,脚步不由自主往卧房而去。

菱花隔扇半开,隐约可见半挂床帷微荡,谢候心里有种微妙之感,赶紧别开脸,止步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