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乎者也已矣哉”在南中口碑日隆,经常写信给王微之,与他探讨蛮语古今音变之规律,日子一长,王微之也有些心动,启程赴南中为他助力。
不想因教学观念不一,二人互相不服,差点反目为仇。谢往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王微之只好灰溜溜地回到江陵,恰好李勖新辟西府军,想教军官们趁着无战事多读些书,因便辟这位才子为文掾,日常教授一群老粗识文断字。
以王微之的才学做这样的事可谓是巨材小用,韶音以为他不过是心血来潮,一时受谢往影响而已,几日便会撂挑子不干。
不料王微之竟越干越来劲:老粗们没一个瞧得起他,因他日常香气袭人,常要惹得一群没有闻惯名贵香料的军士打喷嚏,因此他们便蔑称他为“阿喷”;王微之自然也瞧不起这些老粗,整日白眼看人,将“不过尔尔”挂在嘴上,动辄罚抄千遍,心细如针。
一方桀骜不驯,一方睥睨众生,针尖对麦芒,杠得不亦乐乎。日子一长,双方结下了深厚的师生之仇,王微之略有些上瘾,就这么将这个文掾做了下来。
军中亦口耳相传,文掾里有个叫“阿喷”的,相貌奇俊、德行奇差,士卒们跃跃欲试,都想见识见识这位先生,明知故问也好、真心向学也罢,学问总归有所进益。
……
今日诸事圆满,最令韶音惊喜的当属阿泠,她自江陵远道而来,特地来为灵奴做百晬。灵奴攥着亭亭的一根指头,笑得满脸都是口水,亭亭年纪尚小,还没有学会大人的虚伪,直言不讳道:“阿弟的口水黏糊糊的,好恶心呀。”
韶音拦着阿泠,不许她呵斥孩子,亭亭不像她阿母那般自幼就善解人意,反倒是有点像韶音这位姨母。她从前便是这样,最讨厌流鼻涕流口水的小孩子。
“若是亭亭能与灵奴在一起就好了”,韶音脑袋里忽地闪过这个亲上加亲的念头,余光瞥见正与谢迎争得面红耳赤的王微之,人便陡地打了个激灵,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有些荒谬。
若是当年阿父早早将她许给王微之,她再机缘巧合地遇见李二,那岂不是要红杏出墙
李二被谢候和其他几个堂表兄弟簇在中间,正在庭中说着什么侧脸对着这面眉目微扬,略略含笑。谢家郎君皆生得长身玉立,被他一衬,反倒成了一株株瘦弱矮苗。韶音无需特地去寻找,目光越过窗屏,一眼见到的就是他。
她晃了晃脑袋,将有关红杏出墙的不经之念从脑袋里晃出去,一回眸,正与王灵素四目相对。姐妹两个同时掩口大笑,显然是想到了一处。
李勖从王灵素来便避到外面听到这阵笑声,忍不住朝窗口看了一眼,只见夫人笑得眼睛弯如月牙,手掩在口上,翘起一根细细白白的小指,鬓边那支红彤彤的珊瑚步摇一个劲地晃荡,光艳点点,灵跃于面
她感受到他的目光,悄悄抿嘴瞪他,意思是看什么看
李勖一笑,移开视线,自去前堂应酬。
“他很好。”王灵素低声道,“真情与假意,到底不同。”
韶音回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她不想在表姐面前炫耀,特地嘱咐李二,教他不要在眼前晃,谁知道他这么一会儿就记不住了非要偷看她。
王灵素笑着摇头,握上她的手道:“阿纨,我已经放下了若非如此,今日便不会过来。”
……
吉时到,忽闻中官唱报,原来是永安帝御驾亲临,赐黄金澡盆一只、蜀锦百匹。永安帝自知将来有可能还要在这小儿手底下讨生活,事前便主动提出为太尉之子加爵,太尉一口拒绝,他有些惶恐,思来想去,这便自作主张了一回亲自过来捧场。
韶音待他如故,仍以表兄相称,永安帝这才稍稍安心。
诸仆妇将早就置备好的温热香汤倒入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