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敢,主公言重,夫人身子要紧。”温衡答道心下不禁起疑,昨日温嫂回去可不是这么说的。
夫人素来身体康健,能酒肉、擅舞剑、会骑马。据孟晖说从京口连夜赶往会稽那次,夫人冒着大雪与侍卫们一道纵马奔驰百余里全程未呼过一声累。如今她怀胎九月尚能答对往来公文,将租调人事等紧要政事牢牢把持在手里怎的一夕之间就虚弱得不能见客了
温衡不动声色地打量李勖,怀疑主公这话不实。
“怎会如此昨日温、温夫人还说夫人胎像稳固,只是虚惊一、一场。”温衡在心里面疑惑,褚恭已经问出了口,两只豹眼望向上首,清澈、透亮。
温衡吊起睑、垂下眼,有些不想看他。
这结巴是块奇材,古人说口吃者皆默而好深湛之思,舌钝而心秀,偏他聒噪而思浅,舌钝而嘴快,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莫要多话,还是记不住!
李勖呷了口桂花茶润喉,嘴角浮出一丝微笑,“是么,既然知道夫人身体无碍,只是虚惊一场,你们今日登门来有何贵干”
褚恭一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扭头向军师求救,不防撞在军师雪亮如刀的眼神上,只得悻悻地耷拉下脑袋。
温衡斜他一眼,朝着李勖拱手道“不瞒主公,温衡今日冒昧入府,原本是要叨扰夫人的。扬州上请煮盐开矿,尚书台已经议过此事,文牒还需夫人钤印方可下发。”
李勖如今身兼太尉和录尚书事两项要职,前者主兵、后者主政,军府与录事府虽合二为一,人员仍是两套,各有相应的官吏掾属。温衡入武威堂参机要军事,日常则在尚书台打点政务。
而录尚书事的祓绶和印信则掌握在韶音手中,凡温衡过手之事,皆需请她览阅批示后方能执行。
“若是其他冗杂琐务,自然可等待夫人到署后再行办理,然而此事牵涉甚大,不好延误,衡便自作主张,特来请主公过目,及早签发交办为宜。”
温衡说着翩然起身,将一份公牒呈递到李勖面前。
李勖瞥了一眼,没有接过只淡淡道“开山冶铜、取海煮盐,的确是要事,却并非急事,温先生只需照着既定的章程处置即可,夫人偶感小恙而已,不至荒废政务。”
温衡眼皮一跳,主公果然已经猜到了他们这一行的来意,听这口风,今日之事恐怕是有些棘手。一抬眸,年轻的主公正用一种看戏似的表情看着他,要笑不笑。
温衡垂下眼,世间之事的确如同做戏,朝堂之事尤其如此,人一旦妆扮上了、成了个角,就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主公所言甚是”,他仍维持着揖身呈牒的姿势,“可眼下虽无急事,往后难保没有,我等出入后宅多有不便更何况,夫人产期临近,不日将为主公诞下麟儿,幼儿依恋母亲,纵然有保姆哺育,亦会牵涉许多精力,届时夫人势必难以兼顾后宅与前朝。若是辛劳过甚,岂不令主公忧心因此,温衡以为,尚书台之事,还是就此移交给主公为宜。”
李勖莞尔,“温先生想的倒是周到可与夫人商议过此事”
“这……毕竟男女有别”,温衡略微迟疑,“有些话还是直接说与主公为妥。”男女有别,内外有别,亲疏亦有别。
“这有什么”李勖哂他,“阿嫂随军多年,日日与伤兵打交道她若是听了你这话,必要骂你一声迂腐!我已经问过夫人,往后的事她自有安排,你若还有疑虑,只管问过她便是,不必特地过来问我。”
“更何况”,李勖忽然语调轻缓地调侃道:“北伐在即,我将领几万人马转战于千里之外,夫人却只需在府中带一小儿温平机,你自己说我们哪个更清闲一些,你有急事与谁商议更合适哈哈!”
李勖音节分明地笑了两声,褚恭觉得他这比方打得新鲜有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