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将来某日有机会上前线打日本鬼子,二来则是终于不消枯坐在学堂里苦读之乎者也,也不消再对付什么数理几何了。周沪萍闻悉后,却迟疑不决,当即找出几张稿纸来想去信武昌征询一下田怀中的意见,田丹自然不允,伸手扯过稿纸,手腕上被周沪萍气恼地轻拍了一下。
“丹丹,田先生把你送来长沙,是不希望你因为打仗荒废学业,是希望你把文化学好的。”
“两个月而已,民训结束后我们回来还是继续学业的。”田丹把稿纸揉成一团,摇头晃脑,“况且,‘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国将不国,还什么学不学业?我们民族危在旦夕,不容学生再坐在学堂里死板板地再念什么‘子曰诗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生则痛痛快快地生,死则轰轰烈烈地死’……张将军的抗日宣讲总在讲这些,周秘书,你该不会不知道罢?”
前额被周沪萍敲了一下:“训练不比平日里在学堂,你吃不吃得这个苦?别兴致勃勃地去了,没个三五日,又哭哭啼啼地逃回来。”
田丹腰杆挺直,凛然正色:“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临出发前,周沪萍把田丹的皮箱整理来整理去,千叮咛万嘱咐,仍不放心:“丹丹,我一个礼拜去一次军官学校,你们的教官与我熟络,缺什么你托他们告诉我,我给你捎……”
田丹一口回绝:“别,我才不想被同学说三道四。”
然而到军官学校后,田丹还是后悔了。吃苦倒是其次,步操、搏斗、射击、救护,这些训练科目,她应付得绰绰有余。伙食粗砺,住处简陋,她也能忍受,唯独无法忍受的,是条条框框的纪律。不羁的马驹子乍然间被套上辔头拴上缰绳,本能地想反抗,反抗的下场是一再挨罚,罚得田丹叫苦不迭,少不得故技重施,连夜爬墙头打算逃回去。然而军官学校到底不是省立中学,田丹刚爬上墙头,就被逮个正着,巡夜的士兵当是内奸贼匪,一声断喝,一人把她从墙头上扯下来,余下四人包夹上来。田丹被抡倒在地晕头转向,一抬眼,正对上一排黑黝黝的枪口,以及一排来势汹汹的士兵,不觉惊惶失色,很没出息地抽了抽鼻子,哭了。
按规定,田丹本该被遣送回去,但周沪萍来了,也不晓得是怎么知道的。张将军的机要秘书,讲话还是有些分量的。教官答应再给田丹一次机会。
“田丹,你太任性了。”
周沪萍很少这么连名带姓地称呼田丹,田丹敛目垂睫,心下越发忐忑不安。
“你来受训之前,振振有词,全是道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组织民训是为了什么,救亡图存,民族大义,你一二三四五讲得头头是道,但实际上你什么也不知道。打仗、抗日、革命,选择了这条道路,你的头顶从此日日夜夜悬着一柄剑,不定什么时候会劈下来。假如不想毫无意义地牺牲,不想连累你身边的人,只能谨慎再谨慎,一个冲动,一念之差,葬送的不仅是你自己的性命,还有你战友的性命,你同志的性命,以及组织的将来,甚至民族的将来。不论是前线战斗,还是地下工作,第一,是必须无条件地听从于组织的发号施令,第二,是落子无悔,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只能拼杀下去,置个人安危于不顾。临阵脱逃,是软弱,是无能,假如因此吃了败仗,或危及革命,逃兵,与内奸、与叛军无异。”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砸下来,田丹头一回见周沪萍这么严肃,不敢吭声。
“前几批受训的学生,结业之后,男学生上前线,女学生在后方救护伤员,向老百姓尤其是妇女宣传抗日,所以,你选择接受民训,意味着你也是个战士了,你也承担了挽救民族危亡的一份责任,不再是个孩子,不再是个学生,意味着你必须有勇气,有担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