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以后,仗打完了,我……我去向六爷辞职,我们离开上海,我每年陪你过生日,每年送你不一样的礼物……”
二十一
“当心,当心脚下。”花园洋房外,苏雅露把段娉婷扶下车来,段娉婷脚下不听使唤,半个身子赖着苏雅露,踉跄两步,又俯下身去呕吐。
“你……扶我进房去……按门铃,有人……给你开门……”
苏雅露按响门铃,门开了。
“您好,我是段小姐的……”苏雅露微抬眼皮,周身上下不觉一颤,手上力道松泄了去,段娉婷应声摔倒在台阶上。
立在门口的,是周沪萍。
“周……周沪萍?”苏雅露舌头打结。
段娉婷伏在台阶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苏雅露,你……你是不是人?”
娘姨过来,扶着段娉婷进房,苏雅露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周沪萍。
“进来。”周沪萍低声道。
苏雅露浑浑噩噩地进来,在沙发上坐下,娘姨送来两个汝窑豆绿竹节杯,杯中浓酽的茶汤映着一张煞白的脸。周沪萍在一旁也坐下来,苏雅露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声道:“你……你还活着?”
周沪萍压低了嗓音,拿腔捏调地应道:“不,我是……在下面属实乏味得慌,上来透透气,也会一会朋友……”
一个羽毛靠垫丢过来,正掷中周沪萍的额头,苏雅露哽咽着骂:“周沪萍,你他妈的……你没良心……你神经病……”
周沪萍待苏雅露平复下来,才开口道:“是我叫段娉婷约你来的,没想到,段娉婷把自己喝成这样……”
“我也没想到,外头谣传的消息不假,你是诈死。”苏雅露道。
“我找你来,也是为着这个。”周沪萍微笑道。
“咱俩也有两年没见了,”苏雅露斜睨一眼,“你这么相信我?不担心我叛变?”
周沪萍眨一眨眼:“你敢?”
“怎么?”苏雅露笑道,“这次是想掰断我手腕,还是给我吃氰化钾?”
气氛终于松快下来,周沪萍道:“言归正传,我找你来,是想打听,田丹……还好么?”
苏雅露隐约明白周沪萍的用意,迟疑道:“你们……”
“是的,刺杀计划,是我与田丹共同商议的,”周沪萍坦承道,“田丹当时接下任务,是为了保护我,我今日找你,是为了救田丹。”
“你先告诉我,”苏雅露打断周沪萍,“田丹……到底是什么身份?”
周沪萍答得迂回:“田丹是特工,不是军统的,也不是中统的。”
“是……共产党?”
周沪萍颔首。
“田丹是共产党,又与你协作……”苏雅露忽觉周沪萍其实很陌生,“你是……”
“我是什么身份,不重要,”周沪萍平心静气,“重要的是,国难当头,外敌环伺,应当团结协作,一致对外。”
所有悬而未决的怀疑,如巨石,訇然一声自山巅坠入谷底。周沪萍的声音低沉,却震得耳旁嗡嗡作响,苏雅露一瞬间惨然失色:“你是……你也是……”
“民国十二年入中国共产党,民国十七年受命于组织,开始地下工作。”周沪萍从容道。
苏雅露抖着手去端茶几上的竹节杯,茶汤泼洒了一身。
“周沪萍,你知道吗?我苏雅露,平生谁也不服气,单只服气你,因为你厉害,你忠诚于党国,你是党国的一把匕首,一把利剑。”
“今时不同往日,”周沪萍递给苏雅露一方手绢,“阵营是其次,立场也是其次,我只知道,我是中国人,你也是。”
苏雅露掸着身上的茶汤,叹着气:“周沪萍,好久不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