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 / 3)

是墨色的,有银色的花纹,纹样是藤蔓与玫瑰,笔夹是金色的,笔尖也是金色的,我试了试,不硌手指,下水也很流畅,我迫不及待地想把它送给你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不过你不许嫌弃,我在咖啡馆里打零工,洗了大半年的杯碟洗到手皴裂了才攒下足够的钱来,不许你不喜欢,我会伤心的。周沪萍,我喜欢你,我想把最好的全给你,你呢?”

踉跄着脚步,周沪萍疲惫地在桌旁坐下来,她总不记得自己生日,也不想过生日,因为一到生日,总会忆及父亲。他们仨兄妹生日的时候,父亲会给他们裁一身新衣裳,再下一小碗手擀面,面条擀出长长一根不断,碗底再卧一个水潽蛋。父亲去世之后,无人再会为她的生日费心劳力地裁一身新衣裳或是下一碗卧了水潽蛋的手擀面,她也将这些回忆封存心底,年复一年,不敢再触碰。

唯独田丹记得周沪萍的生日,也不知是从何处打听来的。田丹离开重庆之前,总共也只为周沪萍过了两个生日,然而相当率性而为,第一次是向周沪萍讨上几个铜板到外头拎一纸袋子零食回来放在桌上,理直气壮地挺着腰杆,笑容灿烂:“尽管吃,放开吃,我作东,生日快乐……”第二次是捡了几块石砖回来,笑眯眯地放在周沪萍面前,一脸诚恳地信口开河:“岳麓山脚下的砖头,送给你,我们的友谊坚若磐石,稳如山岩。”

周沪萍今年的生日还没到,美国产的PARKER金尖,或许还在田丹手上,如纸鹤一样,被当当心心地收在某个地方。檐下飒飒轻响,入夜后下了雨,放眼望去,远处的层峦叠嶂,近处的宅第院落,全隐没在缥缈的团雾中。

不知丹丹如今怎样了。

十八

夜半三更,田丹不声不响地攀上墙头,一根发夹捅开窗闩,身子一团,爬了进去。

然后蹭了一身的灰尘。

王伟民这个邋遢鬼。

亭子间狭仄且破落,房顶低矮,不过十来平方,北向。窗下摆一张长条木桌,木桌右面与砖墙的罅隙间挤进去一个简陋的竹木书架,木桌左面一个五斗橱,三五个箱笼挨着墙根垒在一旁,上面乱七八糟地搭着衣物。对面靠墙摆着一张窄窄的木板床,周沪萍脸向墙壁蜷卧着,裹着一条夹被,许是听到有声响,动了动身子,但没有醒。

鼻尖一酸,田丹努力压下眼底的灼热,蹑手蹑脚地来到周沪萍的床前。

八月初,又是微雨的天气,乌云遮蔽,月意也是疏淡且单薄的,映衬着周沪萍的面容分外苍白。田丹在床边坐下,迟迟疑疑地伸出手去,撩开周沪萍额前的几绺乱发,目光一寸一寸地自额头游移到双颊,下颏,脖颈,分明的锁骨,瘦削的双肩,叠在身前的两条胳膊……心神也一寸一寸地安定下来。

周沪萍还活着,还安然无恙地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田丹低下身去,在周沪萍的额头上吻了吻,周沪萍眼皮动了动,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

吓得她咋了咋舌。

周沪萍着一身洗得半旧的棉布衬衫,领口微张,下摆揉成皱皱巴巴的一团,腰后的伤裹着层层叠叠的纱布。田丹蜷曲双腿,挨着周沪萍的身子平卧下来,安静地听着周沪萍均匀的呼吸声,如潮汐来去,如秋雨淅沥。

恍惚还是从前,某个悄寂的冬夜,营盘街窄窄的木板床上,周沪萍已酣然入梦,而她困意全无,她听着周沪萍轻微的鼾声,听着炭火盆木头燃烧时发出的“毕毕剥剥”的裂响,听着北风呜呜咽咽的声音,听着十一月尾的冻雨打在房檐上的飒飒声,太冷了,她团了团身子,挨近周沪萍,把下巴抵在周沪萍的肩膀上,周沪萍的右肩上有道疤,凹凸不平,蹭在下巴上刺挠挠的,仿如有只花斑猫的胡须在一下一下地戳着脸颊,又如有只叭儿狗的尾巴在一下一下地扫着面庞,好有意思。田丹蹭上一蹭,再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