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3 / 4)

”周沪萍捻弄着案几上的布料,对裁缝道,“下摆长一些,腰身窄些。”

田丹低声抗议:“这还怎么爬墙头?”被周沪萍横了一眼。

一个礼拜后,周沪萍从裁缝铺子取回了旗袍,是当下女学生里时兴的式样,阴丹士林蓝布的,立领,窄身。一进门,周沪萍遂敦促田丹去换上试下尺寸,田丹一拖再拖,直到周沪萍发了脾气,才怏怏地进卧房去换,过了许久,才别别扭扭地出来,抿着唇,低着头,拢了拢及耳的短发,倚在门框上,微掀了下眼皮,一言不发地望着周沪萍,神气居然还有些忸怩。

尺寸刚好。领口微拢,半袖下见出皓如霜雪的手臂,腰身收窄,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少女玲珑有致的曲线,下摆轻摇,脚踝白皙而纤瘦,阴丹士林蓝衬得田丹整个人明快又素净,隐约还有几分属于成熟女性的温婉与娴雅。周沪萍怔怔地凝睇着田丹,一时有些失神。

丹丹长大了。

田丹尴尬地轻咳一声,周沪萍回过神来,把一件朱砂红的开衫毛衣披在田丹身上,当时的女学生时兴这样搭。田丹扭着身子,抱怨着旗袍领口太窄自己喘不上来气,伸手想去把领口的盘口拉开,周沪萍按住田丹的手,叱道:“别闹。”

不是第一次与田丹肢体接触,但这一回,周沪萍心下有些异样,田丹凉凉的指尖触着手掌心,酥酥的,痒痒的,一径爬到心头去,仿如一只淘气的狸花猫,伸出爪子在心尖上挠一挠,再挠一挠,直挠到周沪萍心神不安,耳后发烫。周沪萍与田丹挨得很近,近到周沪萍可以听到田丹轻微的呼吸声,嗅到田丹抹在脸颊上的雪花膏的馥郁芬芳,近到周沪萍可以从田丹忽闪忽闪的眼眸里瞥见自己仓皇失措的样子,近到周沪萍忽然发觉,田丹的唇,可以抿成一个这样动人心魄的弧度。

想吻下去。

周沪萍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慌忙松开手,一声不吭地转过身去。

是该把丹丹送去昆明了。

周沪萍对田丹的态度,是倏地冷淡下来的。先是在堂屋里支了张行军床,拒绝再与田丹挤一张床上耳鬓相接;田丹的阴丹士林蓝布旗袍压在箱笼底下没再上过身,仍是披着脏兮兮的军大衣四处乱窜,她权当不见;正月里,田丹拉着她去庙会,她也没答应。捱到正月十五过了,军委会方面着令她复工,她自此早出夜归,出门前在五斗橱上放些纸币铜板任由田丹出去叫碗豆花饭或红油抄手对付着吃,有时候,甚至一连数日与田丹打不着照面。

田丹一定察觉到了什么,但周沪萍把心一狠,决定不作搭理。好在没过几个礼拜,田怀中的回信来了,他托了位朋友,月底来渝,把田丹送去昆明。周沪萍捏着薄薄一张稿纸,望着上面淋漓的墨迹,心下五味杂陈。

周沪萍进门的时候,田丹正支着下巴坐在桌前打瞌睡,头如鸡啄米般一低一低,听见声响,慌慌张张地一抬头,惺忪的睡眼里尽是哀怨的神气,怪叫人心疼的。周沪萍避开田丹的目光,语气稀松平淡:“怎么还不去睡?”

“你还没回来。”

“我回不回来,与你几时去睡,有什么关系?”

“我三日没见到你了。”田丹眨一眨眼,眸中薄泪闪烁,也不知道是因为困,还是因为委屈,“我见不到你,心中不安,睡觉也不安稳。”

“我若今夜不回来,你怎么办?”周沪萍在田丹对面坐下来,“丹丹,你不是小孩子了。”

田丹咬着唇,不吭声,泪在眼中打了几个转儿,却倔强地没掉下来,过了许久,才哑着声开了口:“沪萍,你最近是怎么了?”一字一顿,尾音是颤抖的哭腔。

周沪萍心下一颤。田丹从前一向没规没矩,连名带姓唤着“周沪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略过了姓,只唤名,声音软软的,糯糯的,还残余着三分奶声奶气,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