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将脸朝下漂在水里的棠樾捞起来时,全身都在脱力地颤抖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枚已经冰凉的鳞片,沾着血肉,却没有了余温。
天际已经近亮,这一跃竟然跃过了大半个夜晚,又是一天,又是新的黎明。
隐隐地黑暗中,她坐在岸上,连身上的水也懒得烘干,只是低着头,回想着封州城里的一大把糖画和一朵野花。
她有点想哭,抽着鼻子抖了半晌,无助地将那片被体温捂热的鳞片贴在脸颊上。
忽然之间,她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神厄猛地回过头,就见一个人举着手正要拍她肩膀,被逮个正着,又若无其事地放下:“你俩出来啦……看啥呢这么好看,来来,给我过过眼。”
风息完好无缺地站在她面前,干笑着看着他,一只手擦着大腿,一只手藏在背后。
神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呆呆地伸出手。
风息傻眼了。
他慌慌张张地一把将龙鳞夺了回来,又快速地将一大把柔软的东西塞她手里,尴尬道:“这个不好看,别看了……吓到你了,不好意思啊。我刚被冲到下游了,找你们的路上顺手摘了两朵槐花,你喜欢吗?”
何止是两朵,一大把花被他长时间攥在手心,团成一个蔫萎的花球。花瓣几乎被他捂得透明,汁液沾了他一手。
神厄楞楞地看着这个花球,点头道:“喜欢。”
然而她不仅没有表现出喜欢的意思,连眼眶也快红了。风息满脑子黑人问号,充斥着直男的手足无措:“没事没事,你不喜欢就算了,反正这个也可以吃。我们让小老弟把它炒了,槐花炒鸡蛋……”
他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咱小老弟还活着吗?”
*
棠樾快断气了。
他觉得自己一会被触手怪捆起来按头贴膜,一会又变成一条缺氧的泥鳅,在风雨降临前的窒息中喁喁上浮,寻找空气。
泥鳅在翻出来白白的肚皮前得到了救命的空气,简洁有力地送进了他的肺里。他渐渐找回了呼吸的节奏,在意识边缘,似乎有两片柔软的东西贴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打开他的唇齿,羞赧地躲避着他的舌头,柔柔地向他吹了一口气。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在朦胧间听见有声音道:“怎么又出血了?快快,再奶一口再奶一口……唉咱们三个都是输出,就一个会医人的还不专业,小老弟你别嫌弃,将就将就啊。”
一只手贴上了他的后背。身上一阵融融暖意,背后刀伤的阵痛在这柔和之中逐渐平息,而五脏六腑的灼烧感也渐被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