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凯旋心痛地闭了闭眼睛,还想说什么,刘家娟已经翻身下了床,之前送他的几个手办也被摔碎了,刘家娟光脚踩在碎片上竟不觉得痛。他翻出自己的背包,打开衣柜,把自己的衣服胡乱揉成一团往背包里装:
“你们都不要我了,都不要我了…我要回去,姐姐是被冤枉的,我要回去,等姐姐回来…我要等姐姐回来…”
郑凯旋冲上去夺下了刘家娟的背包和手里的衣服,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阿娟,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郑叔叔端着热好的清粥来到门外,只听到那半掩的房门内传出了刘家娟撕心裂肺的哭叫。
他颤抖着,红着眼睛,紧紧抓住郑凯旋的衣服,嘴里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哭声,却没有一滴眼泪流出来。
郑叔叔仰起头,努力遏制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老许的葬礼仿佛就在昨天,墓地的上空阴云密布,人群中传出一阵阵低泣,那两个年幼的孩子看着至亲下葬,只是抿着唇掉眼泪。
后来他们互相的走动也少了,在没人看到的日子里,两姐弟相依为命,默默忍受着与至亲分离的煎熬。
刘家娟终于肯吃东西了,但还是不肯出门。他变得很怕光,也不止一次有过想要离开的打算。郑家为他请来了心理医生,但他好像除了郑凯旋谁也不愿意见,偶尔和郑凯旋独处也是一句话都不说。
这天,郑凯旋不顾刘家娟的拒绝,带他去了学校的舞狮队。
路上,刘家娟懒懒地靠在副驾驶座位上,看着窗外的街景,突然笑了一下。
“郑凯旋,你不是说,我和我姐都是很纯粹的人吗?”
郑凯旋没有说话。刘家娟继续说:
“那些只是假象而已。我们都错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纯粹的人。我是杀人犯的弟弟,而姐姐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可是凭什么,要为了我这种没用的人搭上自己?你觉得我纯粹,那是因为我,没用啊。因为从来没有人需要我啊…”
郑凯旋看了看他,刘家娟许久不见阳光,已经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场馆里空无一人,郑凯旋没有回答他。他领着刘家娟来到狮队的高桩前,轻松地登上了最矮的那个桩子,然后朝刘家娟伸出了手。
“上来。”
“我不会。”
“上来,我拉着你,脚蹬在柱子上,很容易的。”
郑凯旋伸出的手没有动,就那么举着,刘家娟只得伸手被他拉了上来。
刘家娟站稳后,郑凯旋扶着他的腰:
“现在,我数一二三,你可以跳到任何一个桩子上。我来当你的狮尾,你很安全,不会摔到的。”
但刘家娟毕竟没有经验,跳过两个桩子后就摔了下去。郑凯旋把他紧紧护在怀里,纵使地上铺着海绵垫,刘家娟还是痛得龇牙咧嘴。
身体的疼痛仿佛可以缓解心里的痛苦。摔了几次后,刘家娟也不服输了。他一遍遍地站起来,盯着那一排排高桩:
“再来!”
“郑凯旋,再来!”
苍白的脸因为运动而泛红,刘家娟的身体出了一层薄汗,他胸口起伏着,眼里带着愤恨与不甘。
终于到了最后最高的桩子上。两人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桩阵的尽头是擎天柱。郑凯旋知道,刘家娟想要上去。
他扶住刘家娟的腰奋力一抛,短暂的飞翔过后,刘家娟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还是不行啊…刘家娟闭上了眼睛。
郑凯旋在下面稳稳接住了他,冲劲太大,两人再次摔倒,郑凯旋半个身子都摔出了海绵垫。他喉咙里发出一阵闷哼,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凯旋哥…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