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刘家娟一直惴惴不安，心里没来由地感到慌张。

郑叔叔带着郑凯旋出去应酬了，要很晚才回来。刘家娟一个人吃完饭写完了作业，电视里转播了刚才河畔公园的烟花大会。

他走到阳台望向家的方向，看到的只有茫茫的夜色。不知道姐姐现在在做些什么呢？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了，最近课业不算很忙，刘家娟想要多回去陪陪姐姐。如果有机会见到那个刘福军，他一定要警告他别对姐姐有什么歪心思。

郑凯旋回来后刘家娟已经睡下了，他简单洗漱过后也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过了一会儿，就听到有人轻轻叩响了他的房门。

是刘家娟，他站在门口抱着枕头，皱着小脸：

“哥哥，我睡不着…”

郑凯旋把他拉进来，轻轻关上了房门。

刘家娟枕在郑凯旋的臂弯里，郑凯旋从后面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真的好累，刘家娟闭得眼皮都涩了，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凯旋哥，你顶到我了…”

刘家娟的脸有些发烫，想要把搭在腰上的那只手移开。

“娟，你别动…”郑凯旋有些低哑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他们时常去约会，有时只是窝在家里打游戏，家里没有其他人的时候，郑凯旋会偷偷亲他。

在向家人公开他们的关系之前，郑凯旋不会强迫刘家娟做任何他不愿意的事。确切地说，他会一直等，等到刘家娟准备好将全部的自己交给他。

他一定忍得很辛苦吧，郑凯旋越是这样，刘家娟就越能感受到他的情意有多深。

可是未来那么长，刘家娟一直被家人们保护得很好，有时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他喜欢的是郑凯旋，还是仅仅是欢被他温柔对待的感觉？时间久了，他会不会觉得郑凯旋对他的好是理所应当的呢？

人们总说初恋是伴随着伤痛的，但郑凯旋从不忍心让他伤心难过。

刘家娟想了很久，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中，他好像漂浮在半空中，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姐姐温柔鼓励他的声音，也没有郑凯旋温暖的眼神。刘家娟想喊却发不出声音，他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看不到天空，望不到地面。

刘家娟醒来后才看到姐姐发来的短信，然后事情急转直下。有人在他面前跳楼，接着就是姐姐自首了。

姐姐做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自首？

刘家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遍地回想。从以前学校里那些欺负他的人开始，那些人的脸都记不清了，那些人说过的话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海绵，那些人扒掉他的衣服，把手机镜头对准了他。恐惧，羞耻，绝望，刘家娟模糊了双眼，那些噩梦般黑色的回忆又再次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好像漏掉了什么。刘家娟记得，每次都有人远远看着，那些人中有地位的头头向来是不屑于亲自动手的。有一个头发乱糟糟长得像猴子的人，和一个小平头，刘家娟曾看到过他们蹲在墙角抽烟，他们在校门口谈天说地，有次坐着郑凯旋的车路过某个城中村外的街道，他好像也看到过这样的人。

当时离得太远，刘家娟只能隐约辨认那个鸡窝头穿的是重点中学的校服，时间太久远，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他在电视上看到警方公布的受害者名单，那个鸡窝头赫然就是刘福军，那个小平头和曾经欺负过他的一些人也在其中。

他们是一伙的。

刘家娟早该想到，自己的姐姐怎么会和一个混混谈恋爱？他们一定是用那些照片要挟她，强迫她，甚至在自己转学的这段时间里，对她做了更过分的事。姐姐为了保护他，早早地让他转了学，然后自己去面对这一切。

刘家娟不敢再去